趙右諳的房間自昨晚起就沒有人再去過，趙家的人能發現他跑了，還是因為看到了從窗戶上垂下來的布條。

這件事倒沒有在趙家引起多大動靜，許茹芳知道了也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未多管。但趙覆雨也著實沒想到，趙右諳還會出現在學校。

比起他來，趙右諳的態度就平靜許多：「我為什麼不能來學校？」

趙覆雨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你把我推下樓，害我摔斷了手，你就一點都不愧疚？」

「你是自己踩空摔下去的。」趙右諳讓視線重新落到面前的書本上，「而且，你的手真的斷了？」

趙覆雨一噎，他沒想到趙右諳的態度居然會這麼平靜。他的右手確實沒有斷，頂多磕破了點皮，他特意讓醫生包成這樣，也只是為了讓自己的傷看著嚴重點。

他本想著今天趙右諳不會來學校，他就可以借自己「嚴重」的傷勢向其他同學控訴一下趙右諳昨天晚上的惡行，扭轉一下自己這段時間來在學校里的形象。

沒想到趙右諳不僅來了，還神色淡定，面對他的故意挑事也不動怒，眼中還透著些許嘲諷的神色，像是在看什麼笑話一樣。

這讓趙覆雨更加不爽了。他明顯感覺到趙右諳的變化越來越大，似乎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不，不對。趙覆雨定了定神，面前的少年還是和以前一樣，雖然比兩個月前是高了些，但身形仍很清瘦，況且他孑然一身，還能跟他、跟趙家作對嗎？

趙右諳明明還是以前那個趙右諳，只要他跟趙家還有關係，不就只能任他搓圓捏扁？

這番自我安慰似乎起了效，趙覆雨稍稍放心，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你不承認是你推的？那等著。」

趙覆雨走後，坐在趙右諳前面的彥廷轉過頭來：「哎，你真的把他推下樓了？」

趙右諳抬眼看他，彥廷急忙擺手解釋道：「我不是懷疑你推他，只是了解一下情況，我相信不是你推的。」

跟趙右諳坐了這麼久的前後桌，彥廷對他這個後桌也有了些了解。安靜、努力，課餘時間不是找班代奚何問問題，就是坐在位置上看書或休息，也還挺樂於助人的，自己借點小東西也從來沒被拒絕過。

除了那天趙覆雨指出的「私生子」身份以外，他這個後桌身上似乎沒有其他污點了，這不由得讓彥廷感嘆對方的命實在不太好。

趙右諳對彥廷也給出了同樣的答案：「我和他爭吵，他自己踩空摔下去的。」

「我就說。」彥廷還是很相信他說的話的。

「就算是你推的也沒事，早看趙覆雨不爽了。」彥廷的同桌陳凱瑞湊過來說，「整天眼睛朝天鼻孔看人，摔了也是活該。」

可見趙覆雨確實不得人心。但他總以為是趙右諳抹黑了他的原因，從未往自己平日的作風上考慮過。

彥廷也不是很喜歡趙覆雨，便跟著也吐槽了幾句，卻見趙右諳神情淡然，沒有想要加入他們的吐槽大軍的意思。

彥廷便又想到趙覆雨對他態度如此惡劣，自己卻從來沒有聽他說過趙覆雨的壞話，不由得感嘆他這份心性，順便多問了句：「你們是為什麼吵架啊？」

「他撕了我的書。」

「什麼書？」

「英語課本。」

彥廷皺著眉說：「最後一節就是英語課，那你豈不是沒有課本了，能借到嗎？」

「我……問問。」雖然這樣說，但趙右諳的語氣里透著猶豫。他在其他班級根本沒有相熟的同學，能借到書的可能性很小。早上跟班導說了買新課本的事情，班導也表示至少要等明天才能拿到書。

「教英語那女人凶得很，她的課你要是敢沒有書，估計就得去門口站著聽課了。」彥廷想了想說，「要不我幫你去借吧，別的班我也有認識的。」

趙右諳本想拒絕，他不太喜歡求助於人，至於奚何也已經幫了他很多，他不想連這種小事都要找對方解決。

但他也不想空著手站在門口上課，他還想拿期中考的進步獎學金呢。

彥廷似乎看出了他的猶疑，顯得很熱情：「借書的事情就交給我，反正以前你也有幫過我，同學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嘛。」

趙右諳怔愣了一下，然後道：「……謝謝。」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說「同學之間就應該互相幫助」這種話，他忽然覺得以前遭受的那些冷眼和嘲諷、欺凌和漠視都像過眼雲煙，現在的他可以像一個正常的少年一樣生活。

而這一切，都是奚何帶給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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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著手臂的趙覆雨此刻只覺得渾身難受。

為了裝受傷，他的右手不能隨便動作，連筆都沒辦法拿，上課都受到了很大影響。

艹，早知道就應該裝作左手受傷！

更讓他氣惱的是，壓根就沒多少人主動關心他到底為什麼受傷。要不是趙鵬多問了一句，他抹黑趙右諳的計劃都得泡湯。

「昨天晚上，那個雜-種把我推下的樓梯。」趙覆雨語氣不大好地說，「我媽好心沒罰他，他還蹬鼻子上臉了。」

趙鵬其實不大相信他說的話，但也只能附和他罵了趙右諳幾句。

可惜的是，趙覆雨說話的聲音不小，但別人對他的事沒有多餘的興趣，連個眼神都沒給，這讓他有種在唱獨角戲的尷尬感，自己坐在位置上，不知想到什麼，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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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何本想在最後一節課上課前去幫趙右諳借本英語書來，但當他去找趙右諳時，發現彥廷已經把書借來了。

趙右諳借過彥廷遞來的英語書道了聲謝，之後就將目光放在了奚何身上。

「我本來想幫你借書，既然你已經拿到了，那就算了。」奚何笑著問道，「你跟彥廷好像相處得不錯？」

趙右諳不知該怎麼回答：「就……還行。」

奚何忽然生出一種欣慰感：「你能跟同學好好相處真是挺好的。」

感覺出奚何似乎挺開心，趙右諳就把那句「我跟彥廷關係一般」咽了下去。

沒想到奚何又補了句：「我覺得彥廷人不錯，我也挺喜歡他的，你可以多跟他一起玩。」

趙右諳：「……」

雖然知道奚何說的是朋友之間的那種喜歡，他還是忍不住對這句話產生了些抵觸感，連帶著看彥廷也不像剛才那麼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