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這麼敲定下來，接下去只等元池雍身體恢復，便上路遠行。

秋意漸濃，為了過冬，羌族越發猖狂，頻繁在邊境騷擾，惹得人心惶惶。百姓的物資也減少了許多，眼看這個冬天就要熬不過去了。

算算日子，元池雍的身子也養的差不多了，一遍又一遍問安的消息從重華宮傳來，明面上問他恢復如何，實際在催他快點上路。

彼時元池雍披著一件外衫，斜靠在窗邊，右手持書，左手繞著元酒酒的尾巴玩。他側目看向面前的大監，心中已有安排。

「告訴父皇，兩日後我便啟程。」

得到準確時間，皇帝也算放心。

天色逐漸昏暗，和元酒酒元池暝吃了晚膳後，元池雍難得換上正裝，披著元酒酒給他挑的黑色大氅出門。天氣越發涼了起來，他本就體寒，風一吹手凍得跟冰棍似的，元酒酒總擔心他冷，便叼了這件大氅回來。

嗯，這原本是溫貴妃的。

出門前，小傢伙邁著小短腿跑到他面前，仰起小腦袋，「你要去哪呀？」

「出去轉轉。」

「帶我去，抱。」小小一團攔在他前面，不抱不給走！

「乖，我就走走，很快回來，你跟阿暝玩玻璃珠，回來給你帶好吃的。」元池雍蹲下來，耐心地哄她，看著她圓圓的貓眼，忍不住伸手擼了一把她的小腦袋。

元酒酒順勢跳到他懷裡，「帶我去嘛，留阿暝看家，你好久都沒帶我出去了。」

「元酒酒。」他把小傢伙從身上扒拉下來，「大人的事不要瞎摻和，乖乖的，等我回來。」

見他這麼堅定，元酒酒只好作罷。她搖著小尾巴往裡屋走，「阿暝！出來陪我玩玻璃珠！」

等到元池雍走過長街，鬼鬼祟祟的兩隻才探出腦袋。

「你確定你的小美人魚能帶我們找到阿池嗎？」元酒酒戳了戳抱著她的元池暝。

後者露出震驚的神色，「難道不是我放小美人魚，你靠聞氣味找他嗎？」

有嗎？

元酒酒不記得了，但是......

「你的小美人魚是生的啊，一點香味都沒有，我怎麼聞得出來？」

「......要不......你跟著魚腥味試試？」說著元池暝又掏出一條小魚，「這個味，你聞聞。」

鹹鹹的，腥腥的，很好辨認的味道。元酒酒點頭，示意自己記住了。

一刻鐘後。

御魚司門口，元池暝抱著元酒酒，一人一貓都有些絕望。

這真不能怪元酒酒，這魚司味道是......有點大了。

「現在怎麼辦？」趁宮人還沒有認出他們，元池暝抱著元酒酒就跑。

「我不知道哇，要不我們先回去？」元酒酒看見越來越多的人注視著他們，眼尖的認出元池暝腰間的牌子，紛紛下跪行禮。

鮫人族算半個神族，也講修行和福報的，這麼多人跪他，他是受不起的。更何況他前兩天還從隔壁運河裡撈出一條錦鯉，物極必反，鬼知道接下去他會發生什麼事，總歸不是好事。

一路跌跌撞撞總算是跑回了雍華宮，沒想到小美人魚銀翹早就等在那裡，臉上滿是焦急。

看見他們回來，小美人魚立馬高興起來，「殿下！酒酒！」

「銀翹姐姐好。」元酒酒很有禮貌地打招呼。

「你怎麼回來了？兄長呢？是不是在裡面？」元池暝探頭往裡面張望一番，發現元池雍並沒有回來。

「對對對就是這個事！」銀翹一拍腦袋，「我在半路被雍王殿下發現了，他讓我回來我覺得不行，就託了靈雀幫忙跟著。後來雍王殿下進了皇後宮裡，不一會裡面就發生了爭執，看樣子還很激烈，到現在都沒出來呢。」

元酒酒一聽元池雍有危險，扯了元池暝的袖子，讓他帶自己跑。元池暝走之前，不忘把銀翹裝到袋子里放好。

她就知道，大豬蹄子才不會這麼閑！像他這種不是搞事，就是在搞事路上的人，出去怎麼可能只是走走？而且雍華宮後花園夠大了，他是吃得多撐才會去外面走？

有銀翹指路，這次他們很快就到了。手剛推門，一道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隨後響起了瓷器砸碎的聲音。

元池暝整條魚都不好了，他驚悚地看向自己身後那堆碎瓷片，還好他躲得及時，不然夜宵可能是剁椒魚頭，還是變異的魚，長了角的那種。

「皇後何必這麼憤怒，過去一十八年發生的事，每一樁每一件都是你親手造的孽。今日孤不過是挑明了，怎麼皇後就受不住了？」元池雍看見他們，眉頭微微一皺，「阿暝也來了，正好我們說到精彩的地方，也與你有關。」

「啊！」皇後拿起一隻翠玉雕花的瓶子往地上砸，地上已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碎瓷片，看樣子她這是把能砸的都砸了，「不要說了！你這個孽種！你這個魔鬼！你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你在騙我！你一定在騙我！」

元池雍起身走到元池暝面前，從他手裡接過元酒酒，先摸了幾把，才施施然開口：「二十年前，溫貴妃進宮為才人。接連一個月，她步步高升，一路才八品才人到正三品四妃之首。如此殊寵，是你想都不敢想的，而當時的你已在宮中熬了九年，整整九年過去，你未生育一兒半女，位分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六品貴嬪。

你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美貌青春耗費卻一事無成，不甘心有比你更優秀的人出現，搶了你的一切。在那個時候，正巧溫貴妃懷孕了，脈象平穩有力，宮中有經驗的老人都說這是個健康的男孩。

可接下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溫貴妃的孩子突然沒有了。相傳那日天象大變，異跡橫生，整個大陸處在風雨飄搖中，各地水災連綿不斷。國師說這是有人壞了福緣，上天正在懲罰。

我原以為這是假的，但我發現，事情好像根本就不是那麼簡單。你把控人心到處造謠，將溫貴妃小產推到她自己身上，順著國師的話，混淆視聽說上天真正要懲罰的是溫貴妃。

可憐溫貴妃才小產，正處於喪子之痛中，卻要因你這個毒婦而被禁足，私下裡還剋扣月例，導致溫貴妃落下病根，在生阿暝的時候差點血崩致死。

這種種事情混雜在一起，柳意環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哦不，我應該叫你......安意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