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奈的街道上到處是小鹿，呦呦的叫喚。

姜淶手裡拿著我給他買的喂小鹿的仙貝，整個人在小鹿群里不知所措的站著。

「去，去喂一下它。」我拉著姜淶的手，把仙貝遞到小鹿嘴裡。姜淶驚喜的看著小鹿吃光了他手裡的仙貝。

姜淶那麼開心，看上去很快樂。

回去旅館的路上，姜淶有些害羞的叫住了我。「暮歌，你能背我一下嗎？」姜淶帶著大大的帽子，衣服空空蕩盪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我。

我點點頭，姜淶歡呼起來。

姜淶站上台階，整個人跳到我身上，我拖住他，掂了掂。

他的體重已經太輕了。

「謝謝你，暮歌。」姜淶興奮的嘰嘰喳喳和我說他看到小鹿多麼開心，像只小麻雀一樣，吵的我開心。

「姜淶，你家人呢？去見見他們吧。」

幾乎一瞬間，姜淶就沉默了下來。我當然知道姜淶不想見他的家人，姜淶生了這麼嚴重的病，卻沒有人來看他，也沒有人來過問過他。

我不知道是他刻意隱瞞了自己的病情，還是他的家人漠不關心。

每個人都有傷疤，我不想去揭開他，但是我怕姜淶後悔。

「暮歌，他們不會在乎的。」

姜淶的頭依靠在我肩膀上，說話的氣流讓我耳朵癢癢。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哭了，因為有些冰涼的水汽氤氳在我肩膀。

「小時候我家很窮，特別窮，是你一輩子想不到的那種窮。高中時候，別人想著穿名牌，我想著吃飽。我爸媽永遠互相打擊，然後一起喝酒。」

「後來我實在過不下去了，就去當男妓。我終於可以不用為下個月學費發愁了，我做的事情實在不光鮮，但是暮歌，那種來的錢，是我工地打工的十幾倍。」

「我爸媽知道了，他們沒有覺得我誤入歧途，他們想要我把錢都給他們。暮歌，我不想見他們，我寧願自己沒有爸爸媽媽。」

姜淶的手摟著我的脖子，語氣也沒有多傷心。

「暮歌，他們傷害了我，但是我沒有恨他們，可是其實我也沒有原諒任何一個傷害我的人，我只是慢慢忘記他們。」

「但是暮歌，我很喜歡你的，我不會忘記你，你要好好的。」

今晚的月光真的太亮了，亮的我有些眼底發酸。

姜淶從良奈回來，開始越來越虛弱。

我也開始把文件都帶到醫院來處理，姜淶躺在病床上總是安靜的看著我，一看就是一個下午。

有一天，姜淶神神秘秘的把我叫過去，遞給我一樣東西，是一本存摺。

「給你，暮歌，你給我的錢都在這了，還有我自己的錢也在裡面了。」

姜淶看上去很高興，他不讓我把存摺還給他。

「你給我好多錢，謝謝你讓我快死的時候可以住單人病房，不要為錢發愁，還讓我可以撒嬌不用擔心沒人理的尷尬。」

姜淶對我伸出手，我彎腰，他把我摟在懷裡。

「要是我們早點遇到該多好啊。」姜淶對我說，但是他沒有說下一句。

我們要是早點遇到會怎麼樣呢？我不知道，但是現在，姜淶快死了。而我們，也不會有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