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光一下子刺進眼睛。

我眨了眨幹澀的眼睛，猛的從睡夢倉里坐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我感覺到有人扶住我。

「霍醫生！」我眯著眼睛想儘力去看清是誰在叫我，是護士。她沒想到我會選擇這時候醒過來，匆匆的過來扶住我。

我踉踉蹌蹌掙扎開，從睡夢倉里爬下去。

我看到了另一個睡夢倉，楚鶴安靜的躺著，我過去關掉儀器。

楚鶴也掙扎著醒過來，他睜開眼茫然的看著我。

「君柏。」楚鶴對我伸手，我俯身緊緊抱住他。

「恭喜恭喜！」我和楚鶴在醫院所有職工的祝福里回家。他們慶祝楚鶴痊癒。

楚鶴得體的和他們揮手再見。

車上，楚鶴出神的看著窗外，他很安靜，沒有說話，也沒有回頭來看看我。

「楚鶴。」我叫他，楚鶴聽到我叫他的名字，轉過頭來，遲緩又獃滯，像個古稀老人。

「君柏。」楚鶴回應了我一下，叫了我的名字。

楚鶴突然笑起來，像百花開放，像是春風忽來。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對著我說什麼，可是話語又無比清晰傳到我耳邊。

「君柏，我過不去了，我想死。」

我停下了車，無比認真的看他。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口。我原來想告訴他，楚鶴，我們離開這裡。

楚鶴，我們一起永遠福祉下去。

可是現在，這些話好像沒有什麼說出口的價值。

我沒有歇斯底里的去質疑楚鶴的話，也沒有去勸告楚鶴。

我和楚鶴真的在一起太久了，我知道，他對我說的，是真心話。

「你想好了嗎？」

我問楚鶴，楚鶴羞澀的看著我，他好像很不好意思對我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

「嗯，真的。君柏，我很愛你，可是，我過不下去了。」楚鶴把手纏上來，抱著我的脖子，頭依偎著靠過來，「君柏，你會不會恨我？」

我知道楚鶴根本沒有痊癒，他只是不想自己赴死時候會在是冷冰冰的醫院。

他一向不喜歡醫院的氛圍。

是什麼時候，楚鶴變成這樣，甚至在這世間活不下去了呢？

我很後悔，在我自己大步向前走的時候，為什麼不回頭看看楚鶴是不是陷在泥潭呢。

「我不會的，楚鶴，我不恨你。」我把楚鶴落下來的髮絲給撩上去。

光暈透出來，落在楚鶴臉上，發著盈盈的光。

我頓了一下，看到楚鶴輪廓好看的下半張臉，唇很薄，顏色也淺，人中很深，看起來又銳利又有幾分少年氣。

「你別怕。」

我聽到自己對楚鶴這麼說。

你別怕，楚鶴，我會陪著你。

回家時候我看著楚鶴把匕首給拿出來，窗簾都被拉起來，客廳一片黑暗。

楚鶴臉上帶著欣喜的光，他對即將到來的解脫欣喜若狂。

我走過去，抱住楚鶴，拿過他的匕首。

「你做什麼，君柏？」

楚鶴帶著一種害怕的語調。

我抓住楚鶴顫抖的手，很溫柔地抱住了他。我的鼻息接觸到楚鶴的脖頸後方，聲音也是從耳後傳來的。

「不要怕，楚鶴。」

我握著楚鶴的手，使他的手更安穩。我的聲音有一種溫柔的惡意，手上不可抗拒地帶動楚鶴的手向前送。刀刃鋒銳，一把破開血肉，進入到自己的心臟中。

滾燙的血湧出來，我知道，楚鶴將擺脫那種失去我的恐懼。

你別怕，楚鶴。

我在這，我哪也不去，就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