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破我回憶的是徐緒的咳嗽聲。

徐緒靠在我身上，不無痛苦的對我說著難受。我從回憶里抽身出來，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徐緒身上。

徐緒一抽一抽的把頭埋在我身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卻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真的這麼難受嗎？」我安撫的用手撫著徐緒，安慰著他。徐緒在我臂膀里瑟瑟發抖，像一片即將凋零的落葉。

「我還不起你的醫藥費。」徐緒的聲音那麼小，我要不是一直注意他，都聽不到他說的那句話。

徐緒說這句話的時候，對我抬起了頭，我看到徐緒的臉上滿是倉皇和悲哀。

「沒事的，徐緒。這本來就是我的錯，你不用還我錢的，不要難受了。」

我揉捏著徐緒的臉，試圖把他臉上凄苦的表情都給驅散掉。

「不要做出這樣的表情了，徐緒。」我對徐緒說。

但是一整句話我沒有說出口。

不要做出這樣的表情了，徐緒，你這樣，我難受。

醫院回來，我們在車站等車，我們來的時候是正中午，現在卻已經快要夕陽西下了。

我把包里的麵包拿出來給徐緒吃，讓他墊墊肚子。可徐緒勉強吃了兩三口，就吃不下了。

我剛想開口，口袋裡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子夜？老師打電話來說你請假了？怎麼了啊？是不是生病了呀？」電話那頭傳來隱隱約約的抽泣聲，讓人感覺著急又迫切。

我閉上眼睛，幾乎可以想像的到我媽媽臉上的神情。肯定是柔弱又無助，畢竟這麼多年來，她永遠只扮演著那樣菟絲花的角色。

「你冷靜點，媽媽。不是我生病了，是同學。」

我耐心的和媽媽解釋，一句一句的講給她聽。

「那就好，那就好，媽媽給你打點錢過來，你在那也一個月了呀。爸爸氣快消了 他就是嘴硬，媽媽肯定很快就來接你了啊。」

「行，媽媽。」我答應著，終於把電話掛掉了。

一掛掉電話，車就來了，我拉著徐緒上車。徐緒乖乖巧巧的坐在我身邊，也不怎麼說話。

「你要回去嗎？」徐緒說這話時沒有把臉扭過來看我，他的聲音讓我聽不出他的情緒。

「嗯，我當然要回去的。」我沒有敷衍徐緒而是認認真真的告訴他。

我不屬於這裡，這個貧窮的地方不是我生長的土壤。我只是這裡的過客而已。

「我不想一個人。你能不能留下來。」

沉默了很久的徐緒說出這句話讓我感覺到吃驚。我越發覺得徐緒就是個小孩子了。

「徐緒，每一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孤獨的過冬，我幫不了你。」

我不明白徐緒是不是聽懂了我的意思，但是我只是想讓他找到不痛苦的辦法。

徐緒總有一天會明白，這條路要一個人走，不管他是撒潑還是耍賴，沒有人可以幫到他。

「那你要我做什麼，你才肯讓我留下來呢？」

徐緒近乎懇求。

我長久的看著他，那一句，我要你做林離差點脫口而出 。

可是最終我把頭扭了過去，沒有回答。

徐緒的一生還那麼長，我不能自私到令他再沒有快樂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