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徐緒大膽而尷尬的動作，看他好像孤注一擲的看著我。

別看了，徐緒。

我想這樣對他說，我真的真的，配不上你的喜歡。

這世間假如有如果該多好呢？這樣，我喜歡的就不會讓我痛苦。

那天在我的沉默中結束，我沒有回答徐緒的話。

把徐緒送回家，我自己回了家。

房間不知道為什麼很暗，沒有開燈，保姆梅姨也沒有來，我嘆了一口氣，想大概爸媽又忙著開會了吧。

外面路燈通明，我一時間不太適應房間里黑暗的光線。我靠著牆，摸索著尋找開關。

突然有人抱住了我，我一下子毛孔都快炸開，下意識想去打那個不知名的人。

「子夜。」黑暗裡林離的聲音哽咽著傳出來，我不再動彈，而是呆愣著。

林離在我面前掉過好幾次眼淚，他好像總是這麼愛哭。小時候，我摔倒了，他要掉眼淚；我不吃飯，他要掉眼淚；長大了，我不聽他的話，他要掉眼淚；離開他，他也要掉眼淚。

但是我知道，那些時候林離並不怎麼傷心。

他掉的眼淚只是身體里的水分，他掉眼淚的時機，總是那麼恰到好處，他掉眼淚是一種手段，一種逼人就範的架勢。

我知道，所以我嗤之以鼻。

可是現在，林離在我身上哭的那麼傷心。我知道，這次，他是真的難受。

我猶豫著，沒有再推開林離。

我一直想讓林離痛苦狼狽，現在如我所願，他真的陷在痛苦的泥沼里動彈不得。

可是我並不快樂。

我用我整個青春，虔誠的把林離供奉起來。我小心翼翼，把最好的捧到林離身邊，我為什麼要去那麼傷害他？

我的眼前一片迷霧。

林離靠著我，我的視線適應了黑暗，我把視線都給調轉到林離身上。

林離的臉埋在我脖頸，我只感覺到一陣濕潤。

那些眼淚冰冰涼涼的，順著我的皮膚，一路滲透到我心裡去。

我要的根本不是去傷害林離，我做的和小時候沒有區別，我要林離在乎我。

我包裹著陰狠的外衣，不肯讓林離有再傷害我的機會。

我只是在幼稚的反抗，因為別人對我的不公，因為別人對我性取向的非議。

還因為，在我公開時候，林離的躲避。

他太自卑了，所以他不能像我一樣大大方方的告訴別人自己生來與眾不同。

林離那麼自卑又那麼驕傲。

「我不要那麼虛無縹緲的自尊心了，我也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了。」林離的聲音傳來，帶著破釜沉舟的語調，「我只要你。」

他終於承認，我比他所在乎的那些都重要。

我的眼睛酸澀，不知道眼淚是不是要掉下來了。

後來我總是想，我和林離其實有過圓滿的機會的，但是人世間，意外那麼多。

所以我最後也沒有抓住那一點，圓滿的可能。

我最後還是把林離扯開，他沒有再粘上來，站在原地迷茫而懇請的望著我。

我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把門給關上。

坐在自己的桌前，我把珍藏起來的鐵盒給拿出來。打開，那裡面都是些陳舊而帶著回憶的東西。

那都是我和林離的東西，他曾經對我收集這些嗤之以鼻。

而現在看來，我是時候把他們給扔掉了。

我在鐵盒裡，翻找著，看到了卡片，那是林離生日時候，我送給他的。最後我卻在他閑置的禮物堆里看到了，我沒有聲張，只是把他拿了回來。

我隨意的要把卡片也丟掉，卻發現背面自己的從前稚嫩的筆跡。

——我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