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詭異的情況。

我踉踉蹌蹌，迎著餘暉奔跑，而我身後是已經翻倒的警車，和緊追不捨的徐緒。

我的爸爸，惱羞成怒，讓來找我們的警員備上了槍來震懾徐緒。

以我對我爸爸的了解，他可能一直以為我的出走和徐緒有著直接的關係，可現在他大概不會想到，他那把想保護我的槍，現在卻對準了我。

「嘭——」

我聽到了一聲尖銳的槍響。

從我的背後傳過來，好像是誰擦著我耳朵發出尖叫一樣。

像是小時候養的那隻小兔子瀕臨死亡時發出來的，更像是，自己發出來的，從自己的心臟發出來的，撕裂的、絕望的響動。

我低頭，下意識的伸手捂住了自己。

我用力地捂住了腹部。濃稠的、鮮紅的液體從傷口漫溢而出，很快就浸染了我灰色的毛衣下擺，以及淺色的長褲。

我一下子站住了，回頭看著徐緒。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他真的會對著我開槍。

徐緒的臉在餘暉的映耀下，有法國老電影那些英俊男主角的憂鬱氣質。

徐緒怔怔的望著我，臉上沒有表情，空白一片，只是拿槍的手微微顫抖。

我突然想放棄掙扎，就站在那，看著徐緒。而徐緒對著我，緩緩起了槍——

徐緒的手指抵在扳機上，全身卻開始劇烈地顫抖。

我的眼睛和鼻子更是莫名發酸，在我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眼淚竟然已經奪眶而出了。

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得那樣快，快得讓我想要嘔吐。像是貧血，雙眼看得不是非常清楚。連耳畔都在滋滋地響著，讓我無比煩躁。

「為什麼呢？」我幾乎要以為這是我自己問出來的話了，要不是徐緒紅著眼眶的話。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怎麼去回答他。

為什麼呢？是啊，到底為什麼？現在到底，他媽的是什麼情況？我只不過是想和我喜歡的人離開這裡，真正的，永遠永遠在一起啊……

我的眼前一陣一陣不間斷的發黑，我努力拚命的眨眼，卻看不清徐緒的臉了。

「你放棄了我，就像他們一樣，看不到我，不選擇我，背叛我。」徐緒的話幾乎是貼著我的耳朵對我說的，我猛然意識到，什麼時候，他竟然已經走到了我身邊。

我感受到徐緒的手，摟抱著我。

我已無力站住，而徐緒順著我的力道，一起慢慢滑落。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先血過多，已經感覺睜不開眼了，只能把頭很疲倦的靠在徐緒的身上。

徐緒的手很溫暖，一下一下順著我的頭髮。

「你知道嗎，子夜。」徐緒的聲音很顫抖，我感覺到他把臉靠在了我頭髮上，「我一直在等這一刻，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人會來嘲笑我們了。只有我們兩個人。」

我的頭頂感覺到微微的濕潤，我那快要停止的腦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想到，那是徐緒的眼淚。

「即使我知道，你從未真正地愛過我。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至少現在，只有你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