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瑤華跟上孫悟空，捏著他的一角衣袖，孫悟空便下意識放慢腳步。謝瑤華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出了水簾洞。

出乎謝瑤華的意料，孫悟空並沒有在殺了六耳獼猴之後便著急忙慌地去找唐三藏，反而喜滋滋地在花果山逛了起來。

孫悟空身上穿的依舊是尋常的杏色直綴，謝瑤華卻是一襲火紅的嫁衣，走在花果山上自然引來無數好奇探尋的視線。

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的孫悟空一臉莫名其妙，將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不出什麼不對勁。一扭頭，卻見那一身嫁衣的謝瑤華。

滿臉疑惑瞬間被不滿取代，手一揮，謝瑤華便換回了平常的裝束。

「一個女孩子，穿著嫁衣滿山頭亂跑，像個什麼樣子，莫不是你心裡還念著那妖猴？」

像是為了配合自己的情緒，孫悟空猛地從謝瑤華手中抽出衣袖，快步往前走。

謝瑤華一愣，旋即又笑得太陽似的燦爛，小跑著跟了上去，與孫悟空並肩而行。

「大聖，你莫不是吃醋了？」

一雙明眸此刻如同狐狸一樣，滿是狡黠。

孫悟空霍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低頭與謝瑤華對視：「女孩子，要矜持些，不要總說些不著邊際的渾話！」

謝瑤華歪了歪頭，墊腳親在他的唇上，一觸即分，如蜻蜓點水一般。

「大聖，不知道您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不矜持的女孩子有糖吃！」

說完，拔腿就跑。

孫悟空楞楞地看著她的背影，胸腔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要跳出來似的，連帶著雙頰也滾燙起來。

兩條腿不聽使喚地跟了上去，孫悟空與謝瑤華就這麼毫無顧忌地在山林之中追逐著，直到體力耗盡才氣喘吁吁地停下。

「你……你繼續跑啊，剛不跑挺快的嗎？」孫悟空半彎著身子，雙手撐在膝蓋上，氣息粗重急促，「俺老孫是瘋了才陪你個小丫頭玩這你追我趕的幼稚戲碼！」

堂堂齊天大聖都已如此，謝瑤華0便更好不了，幹脆就躺在地上，抬手略遮住刺眼的陽光，「多謝大聖爺抬愛，屈尊陪小女子玩耍。」

孫悟空在謝瑤華身旁坐下，隨手揪了根草含在嘴裡，「有許久沒回過花果山了。」

「那幹脆多留幾天吧。」謝瑤華扭頭凝視著孫悟空。

「轉性子了？」孫悟空挑眉，「還以為你會藉此機會勸俺老孫幹脆別離開了，一一輩子留在這裡。」

「不如大聖幹脆別取什麼經了，就留在花果山，一輩子不要離開了——」謝瑤華把玩著自己的一縷髮絲，半是試探半是玩笑地問孫悟空：「如果我這樣說了，大聖會答應嗎？」

孫悟空怔住。

「我知道大聖的性子，不過是隨口一說的玩笑話兒罷了，」明明知道孫悟空的性子，卻還是忍不住期望，「我瞧著唐三藏只是與你有些小誤會而已，分開這許久，心裡定然還是記掛你的，屆時你只需回去向他解釋清楚就好了。」

孫悟空牙齒下意識咀嚼著口中的草莖，清新甘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瀰漫開來。

其實他剛剛是想做出肯定回答來著，幾乎是下意識地，一個「好」就要蹦出來了。

怎麼可以呢？

頭上的金箍還沒有去掉，答應觀世音菩薩的還沒有做到，唐三藏救他出五行山的恩情還沒有報盡。

他怎麼可以生出半途而廢的想法？

絕對是許久不曾回過花果山的緣故！絕對！

謝瑤華翻了個身，改躺為趴，一張俏臉埋在雪裡。

雪遇熱融化，涼意絲絲沁入皮肉，扯得臉上肌肉生疼，卻也令她清醒過來。

這才對，孫悟空就該如此。

她那不是期望，是愚望。

所期望的，尚有可能實現，愚望卻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