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嵐捂著嘴，臉有些紅通通的，但奇怪的是，對於囚牛的親吻，他似乎並不反感，甚至還有些喜歡這種感覺。

畢竟已經成了仙，五感自然遠遠勝過那些凡人，即使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能視物，與白晝並無什麼兩樣。

他偷偷看了一眼囚牛，卻見囚牛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鳳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囚牛。

「什麼事？」

囚牛回過神來，看著鳳嵐的眼神有些疑惑。

「你……」話到嘴邊，鳳嵐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只能改口道：「你剛剛夢見什麼了？叫了你半天你才醒過來。」

囚牛愣了一愣，「啊……沒……沒什麼，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噩夢而已，阿嵐不用放在心上的。」

「是嗎？」鳳嵐將信將疑，「那繼續睡吧，離天亮還早呢。」

經過剛才那一番變故，囚牛和鳳嵐全然沒有半點睡意，各自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

囚牛一直翻來覆去，腦海中鳳嵐身死道消的畫面怎麼也忘不掉，弄得他心煩意亂一直到天亮。

天剛微微亮，鳳嵐與囚牛就起身了。

兩人正準備去院子里洗漱，卻見陶天正如同一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

雖然坐在輪椅上，但他的背影仍是凝如山嶽，巋然不動，器宇軒昂。

「陶公子？」鳳嵐疑惑上前，卻見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一處，「你在看什麼？」

囚牛順著陶天的視線看過去，卻見一處角落裡散落了一地五彩斑斕的雞毛；羽毛中夾雜著幾根細細的雞骨頭，骨頭上面還沾著血紅的肉絲；骨頭和羽毛下面是一灘暗紅的鮮血，血液已經是半幹的了。

「唔，」囚牛手中轉動著玉簫，思緒飛轉著，「看來昨天夜裡，那凶獸趁著我們休息了又跑出來覓食了。」

陶天眼角紅紅的，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是恐懼：「怎麼辦？我會不會也被他吃掉？」

囚牛溫言安慰著陶天：「不會的，有我和阿嵐在，你一定不會出事的。」

陶天微怔，半晌後道：「嗯，我相信囚牛大哥！」

「嗯，」囚牛收回視線，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本來打算給你們做雞絲粥喝的，可惜雞全被凶獸給吃了，沒辦法只能委屈你們吃清粥配小菜了。」

陶天低著頭，有些懊惱地敲了敲輪椅的扶手，「那凶獸真是可惡！囚牛大哥，鳳嵐大哥，你們一定要儘快殺了那凶獸，還我們安平村一個清靜！」

鳳嵐用哄小孩子一樣的語氣道：「放心放心，哥哥們一定除了那頭凶獸，還安平村一個清凈。」

洗漱完畢後，囚牛用廚房裡僅剩的一點大米煮了一鍋稠稠的白粥，又將罐子里的泡菜切了一點，用碟子裝好，就去叫了鳳嵐和陶天來吃飯。

囚牛的廚藝還算可以，粥煮的恰到好處，米粒綿軟，略帶一點甜味。

給鳳嵐和陶天一人盛了一碗粥，囚牛自己盛了一碗，卻並不吃它，只是用勺子攪動著碗里的米粒，眼神迷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現在心裡很亂，晚上的夢一直困擾著他。

夢中鳳嵐臉色蒼白，口吐鮮血的樣子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如同是一道魔咒，讓他心裡發慌，手腳冰涼。

「囚牛！」鳳嵐的手在他眼前揮了揮，試圖喚回神遊太虛的囚牛。

囚牛回過神來，問鳳嵐：「啊……有什麼事嗎？」

鳳嵐道：「你怎麼回事啊？好端端，你怎麼老是發愣啊？」

「沒什麼，」囚牛壓下那一點不安，儘力維持著平靜，「我只是在想那隻凶獸到底會躲在哪裡。」

陶天道：「最開始，那凶獸是在後山上出現的，一開始只是吃一些去後山上砍柴的樵夫，或是上山打獵的獵戶，並不離開後山，後來……後來就跑下山來行兇作惡了。」

說完，陶天便繼續吃著碗里的粥，這陶天看著瘦瘦小小的，沒想到胃口還挺大的，一鍋粥一大半都進了他的肚子。

對此，他的解釋是餓得太久，難免胃口大些了。

吃過了早飯，囚牛決定先自己上山看看，由鳳嵐在家裡留著，以免那凶獸趁著他們離開，偷偷地將陶天給吃了。

那山峻極，大勢崢嶸。檜柏上棲息著白鶴；猿猴扯著藤蘿，在林間蕩來蕩去；野雞在花叢間跳來跳去，翠鳥隱藏在枝葉間，時不時啼鳴，在林間還時不時能看見麋鹿。

確實是個仙山福地，囚牛心想。

一直到山頂，囚牛也沒有聞出半分妖氣，反倒是靈氣四溢。

囚牛正要回去，卻在層層疊疊的林野見看見一角飛檐。囚牛撥開匝地的枝葉，走進了一看，卻是一間龍王廟。

不論是哪一個龍王，那都是囚牛的長輩，他見了龍王廟也不好不進去拜拜。

一撩衣擺，抬腿走了進去。

囚牛燃了香，拜了三拜後要將香插/進香爐，餘光一撇卻覺得這龍王的雕像似乎不大對勁。

一抬頭，卻見那雕像青面獠牙，皮膚是黛青色，額前生著彎月一樣羊角，眼睛嫣紅似血，一口獠牙參差不齊露在口外，腦後生著白毛。

身上穿著一身黑色長袍，衣袖外露出一雙生著利爪的手。

一言以蔽之——羊首人身！

如同他夢裡的饕餮一模一樣，囚牛沒由來得一陣心慌意亂。

正打算回去將這個消息告訴鳳嵐，就聽見雕像那裡傳來一陣喀啦喀啦的聲響。

一回頭，卻見那雕像竟然動了起來。

饕餮雕像從貢案上跳了下來，一巴掌扇向囚牛。

囚牛側身躲開，一邊後退一邊取下腰間的玉簫湊到唇邊，一曲《春江花月夜》緩緩響起。

這五音之術還是囚牛曾經找抱琴元君探討音時事學的，雖然沒有系統地學過，但是囚牛勝在道行高深，運用起來倒也有些威力。

樂聲化作利刃，一道道砍在饕餮的身上。

但眼前這個饕餮畢竟是雕像所化的，皮堅肉厚，氣刃打在它身上，好半天也只是刮破了一點皮，露出彩漆下面漆黑的石頭。

囚牛無奈，將玉簫別回腰間，取出一直纏在腰間的七星鞭，跟那尊雕像打了起來。

這七星鞭乃是取神獸麒麟的皮所制，有六七尺長，使起來虎虎生風，殺傷力也遠遠勝過他那半吊子的五音之術。

凝聚著靈氣的鞭子一鞭鞭打在饕餮雕像的身上。

雖說這個雕像刀槍不入，但因為是石頭雕刻成的，最大的弱點就是行動緩慢且僵硬。

囚牛憑藉著自己靈活的身手左閃右閃，躲避著饕餮的攻擊，同時一下又一下揮著鞭子抽向饕餮。

每一鞭子下去，都從饕餮身上抽掉一大塊漆著彩漆的石頭。

整整過了一個多時辰，一個近一丈高的石像被抽得七零八落，再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