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一會兒去我那兒拿帖藥煮了，然後拿給我和阮大夫。 對了，你也喝一點吧。 最近天氣涼，別病了。」

你看，果然吧。

「好。」 杳紈應了聲，突然想到昨天的桃花膏。

於是回頭笑道：「對了，謝謝你大夫。」

章大夫以為她說的是藥的事，便點點頭不甚在意。

又道：「你給阿阮送藥的時候記得給他拿些金桔蜜餞。 他怕苦。」

「他不是大夫嗎？ 大夫也怕藥苦？」

杳紈覺得難以置信。

章大夫笑答：「所以你沒發現他從來不跟我一起試藥嗎。 他從前因為怕苦不肯試藥，所以藥理方面總是被師父罵。 不過他倒是因此苦練了針灸。 頗有成效。」

他都懷疑他就是因為怕苦所以才沒考太醫令而轉謀它道。

等她收拾完後院去找章大夫拿完藥出來。

看到阮東家正在診室里半撩著窗簾沖她招手，示意她過去。

「怎麼了東家，有什麼事嗎？」

阮東家把兩個大包裹往她跟前一放，「這裡頭是一些點心水果酒之類的，你喜歡吃哪個就拿哪個。 剩下的就送給小夏他們。 裡頭還有小半隻羊，你看看怎麼處理，晚上我們吃羊肉爐吧。 你會做嗎？」

「嗯，我試試看。」

杳紈打開一看，被裡頭食物的花樣兒下了一跳。

這阮東家每天哪來這麼多精貴的吃食。

他吃不完就都拿給自己，或者給大家分了。

自己在這藥房倒真沒少口福。

藥正煮著呢，章大夫又進灶房來了。

這章大夫也是百年不進一次灶房的，今天怎麼來了一次又一次。

「大夫？」

「丸子，你一會兒去趟集市再買點菜吧。 晚上加點阿阮喜歡吃的菜。」

「今天有客人嗎？」

「沒有。」

「那是什麼日子嗎？」

「是阿阮的生辰。 不過他一向不願意過，我們就隨便吃點吧。 也不必張揚，若是讓芙姐她們知道怕是又不知怎麼鬧騰。」

原來是阮東家的生辰，怪不得有那麼多吃的呢。

想來是家中長輩惦記他一人在外趁他生辰讓人送來的吧。

這章大夫還真是窩心。

只是為什麼不願意過生辰呢，難不成有什麼隱情。

比如說他在生辰這天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

還是說他的生母在生產當天難產去了？

那這阮東家這般陰晴不定也就能理解了。

畢竟從小就沒有母親的疼愛。

欸，真可憐。

章大夫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杳紈。

似乎猜到了她的飄散遠離的思緒。

於是打斷她的感傷，「別想太多。 他就是單純不願意過而已，沒那麼多隱情。」

被看穿的杳紈嘿嘿地幹笑了兩聲繼續忙自己的事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今天是這年入冬以來最冷的一天，青囊藥房顯然沒有平日里那般繁忙。

除了杳紈一人在後院忙活以外，其他人基本上都在前堂閑聊。

芙姐和小夏正在熱火朝天地聊著汝芳齋新出的胭脂膏如何如何顯人氣色，就算你出汗了也不會暈染。

還有紅袖坊新來綉工想出來的花樣如何如何地別出心裁，還有那布料如何如何地舒適輕便。

即便你穿了好幾件在身上也不會覺得笨重或是行動不便。

兩個姑娘聊得風生水起，一邊的蘇老先生又看得嘖嘖稱奇。

明明前兩天還跟鬥雞似的。

這姑娘家的友誼還真是難以捉摸。

章大夫在旁笑而不語。

第三大夫和阮沚則在尚在診室里為病人問診。

前堂里也只坐了兩三個病人在等。

但只有其中一男子是來看病的。

另外兩個姑娘家則是陪著她們父親來看病，順道來見見那個阮大夫究竟是否如傳聞中那般俊朗又多情。

忽聞有群人疾步往這兒靠近，然後進了藥房。

帶頭的女子豐額高鼻，眉目凌厲。

進門第一句就是「把李杳紈請出來吧」。

芙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女子，依稀記得她是春城顧郡承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子。

她不是剛新婚嗎，來這裡做什麼。

於是還算客氣地問道：「這位夫人你有什麼事嗎？」

「不關你的事，把她給我請出來就是了。」

這般趾高氣揚，是人都看不過眼的。

芙姐昂著頭，「我們青囊藥房雖然沒有什麼官家的後台，但也不允許有人來這裡指手畫腳。 裡頭的人也不是你說見就可以見的。」

章大夫微笑頷首，對她的回答頗為滿意。

這芙姐還是有芙姐的魄力的。

不錯不錯。

見對方態度強硬，梁夫人並沒有斂了急色，語氣上也依舊不饒人。

「一個家破人亡的寒家女也妄想有什麼官家的後台？ 未婚夫悔了她的婚事，她倒好，還敢腆著臉去婚宴上鬧。 我的婚宴，倒教她搶了風頭。」

芙姐和小夏眼神一對，便大抵確定了這些人物關係。

看來她口中所說這丸子的未婚夫就是前幾日剛剛新婚的梁家大爺。

且不管丸子是怎麼會和梁家大爺扯上關係的，但對方要來欺負他們青囊藥房的人就是不行。

還帶了這麼多人是要砸誰的場子，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地方。

芙姐和小夏接連冷笑出聲。

「什麼未婚夫不未婚夫的，我們從未聽她提過。 況且她可是我們藥房未來的老闆娘，我們章大夫年輕有為的，誰要去摻和別人家的污糟事。」

「正是，我們章大夫和紈妹妹感情好得很。 那日也不過是他帶紈妹妹一同去參加婚宴罷了。 梁夫人你未免太小題大作了吧。 這般不容人，恐怕以後梁大爺的日子也不怎麼好過咯。」

一直在旁安然看戲的章大夫冷不防被點到名，差點被自個兒的口水嗆到。

不過這芙姐和小夏真是深諳這藥房的傳統，護食的本領不比阿阮差。

梁夫人也不甘示弱，「笑話。 她是這青囊藥房的老闆娘？ 那日那章大夫也不曾承認她是吧？ 即便她是又如何？ 我顧梁兩家還會怕這小小藥房嗎？」

「我們藥房是比不上顧梁兩家高門大戶的，可是你弄不清我們藥房真正的後台是誰就敢來找事，是不是也太無知者無畏了些？」

芙姐邊說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

章大夫在邊上聽得直想發笑。

這芙姐明明也不知道這藥店的後台到底是誰，就敢在這裡唬人。

許是個能做大事的。

蘇老先生偷眼瞄了瞄把眼前吵鬧當做戲劇來看的章大夫，不禁感嘆。

這章大夫果真是穩如泰山的啊。

「呵。 你說的後台該不會是那位自稱阮家大公子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