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

「姐。」

春兒一見到她便朝她飛奔而來。

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不過半年不見，他的身量已經躥了不少。

都快跟她一樣高了。

想來過不了多久他就能撐起家裡的一片天了。

「姐，你怎麼坐著馬車來的？」

「別管這個，先幫我提東西。」

「這都是什麼呀？ 姐你怎麼會買這麼多東西。」

「我能說我也不知道嗎…………」

「姐，你是不是回來的路上讓馬車給震傻了？」

春兒小小年紀就表現出了當老媽子的潛質。

等將車上的東西搬幹凈後，杳紈忙向車夫道謝。

「李姑娘客氣了。 阮公子已經付過錢了，這是應該的。 三日後的中午我還會在這村口等姑娘。」

「那就有勞師傅了。」

馬車離去後，春兒好奇地湊近自家長姐。

「姐，那個阮公子又是誰啊？ 你不會在外頭出賣色相了吧。」

杳紈揪住他的耳朵，「說什麼呢。 走，回家吃飯去。 拿上東西。」

「娘做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 我一口都沒偷吃噢，就等你呢。」

「祖父祖母身體都還好嗎？」

「好啊，就是老惦記你。 怕你在外頭受委屈。」

「放心吧，你姐不委屈。」

一到門口就看到院子里已經站了三個人。

「娘，祖父，祖母。」

「杳兒回來了。 瘦了，你看是不是瘦了。」

「瘦了瘦了，是瘦了。」

祖父笑呵呵地跟著附和。

杳紈笑道：「每次見我都說瘦了。 是我以前太胖，還是現在已經瘦成紙片了？」

「你這丫頭。」

李夫人笑罵著拍了一下她的手臂。

「走吧，我們先進屋，外頭冷。」

杳紈一手攙著祖父一手攙著祖母。

家中出事前祖父祖母的身體一直很好，可是後來父親入獄，二老日日憂心痛哭。

祖母更是一夜白了頭。

這幾年一入冬，夜裡就不停地咳嗽。

屋裡生了炭火，對比起屋外的嚴寒顯得格外的暖和。

「杳兒，你多吃一點。 都是你愛吃的。」

「好，我都會吃光的，保證把瘦下去的肉給補回來。」

說著又夾了一大塊鹵牛肉往嘴裡塞。

雖然她不喜歡吃太大塊的肉，可娘親鹵的牛肉實在好吃又入味。

沾了醬汁後更是難逢敵手。

等過兩天回去的時候帶一些給兩位東家和大家嘗嘗。

「對了，今年你們一起來春城吧。 我們一起在春城過年，等看完爹爹再回楊花村。」

「回春城？」

三位長輩都面露憂色。

春城早已沒有他們能落腳的地方了。

「嗯。」 杳紈點頭，「到時候我在城裡離藥房近的地方租一間小民居，可以在那兒住幾天。 放心，今年稍微賺了些錢，我們可以過個好年了。 這幾年爹爹都是一個人在獄裡過年，今年我們終於可以陪他。」

一桌人紛紛點頭附和。

「好好，洛寺身子弱，今天冬天又特別冷。 我正好又做了幾件冬衣到時候一塊兒拿進去。」

「娘，做冬衣的事你別著急，小心熬壞了眼睛，來不及我就先去外頭買一件。 還有我的夠穿了，上一次嵐哥給我拿的那兩件，我能穿好幾年呢。」

「好好。 對了，嵐哥兒知道你今天回來，昨兒特地給我們送來一整隻豬腿和兩條魚一隻雞，還有兩床棉被和一些新衣。」

李夫人頗有些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這個嵐哥兒真是有心了。 你不在的時候，他就常常送東西來家裡。」

李老夫人也跟著說，似乎對這後生的品性很是肯定讚許。

要是能……

就好了。

這江嵐豐原先也是這楊花村的人。

只是早年就同父親一道兒在春城和楊花村周邊幾個小城鎮來回跑。

之前兩家因為是同鄉所以也算相熟。

為人周全穩重，又和杳紈年紀相仿。

知道李家敗落後，也不曾斷了往來，還時常照顧他們幾個老弱婦孺。

知道他們的心思，杳紈點點頭，「嵐哥是個好人。」

好人是好人，但是出於好人的善良和教養並不代表就是男女之情。

也不代表她可以因為別人的良善就順桿兒往上爬。

春兒咽下口中的飯，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姐，為什麼剛剛有輛馬車送你回來啊？」

「馬車？」

李夫人也是一愣，「杳兒，什麼馬車？」

「很大一輛，還很豪華呢。 這些盒子也都是跟著那輛馬車一起來的，不然姐她一個人怎麼搬得了。 那人還說了什麼阮公子……」

李夫人放下筷子，表情凝重，「杳兒，你跟娘老實說。 那馬車，還有這些東西都是怎麼回事？」

「都是我東家送的。」

杳紈不甚在意。

這幾個月來她早已習慣兩位東家的「大方」，可這一屋子的人卻沒有。

「你東家？」

「嗯，我不是在信里說了嗎。 我現在在一個藥房裡做事。 裡面的人都很好，這次東家還特地買了好多禮物讓我帶回來送給你們，還幫我租了馬車。」

「他為什麼對你這麼好？」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杳紈想了想，「他本來就這麼好啊。」

李夫人這樣一問，李老太爺和李老夫人似乎也重視起來了。

「他多大了？」

「他娶妻了沒？」

「有孩子了嗎？」

「他有沒有對你不軌啊？」

「有沒有對你提出過什麼非分的請求啊？」

一連串的問話。

杳紈非常坦然，「沒。 兩位東家都不過二十來歲。 沒娶妻也沒有孩子。 而且他們就只是我的東家。 放心吧，藥房裡的另外兩位姑娘都比我好看。 怎麼樣都輪不上我的。」

「真的？」

「當然是真的。 快吃吧，菜都要涼了。」

「怎麼會有這麼好的東家呢……」

李夫人越想越不對勁。

直到她打開那些禮盒後，心裡就更忐忑了。

一對百年山參，兩件狐皮裘衣。

一整枝鹿茸，倆床新彈好還縫了狐皮的錦被。

兩雙加厚的牛皮靴，還有格式各樣好存放的肉類和糕點堆了幾乎小半個房間。

小小的院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良久。

杳紈才幹笑兩聲，「是有點太好了噢。」

她還以為只是些普通的年貨呢。

這東家也太客氣了吧。

「姐，你跟你東家到底什麼關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