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話，阮三不幹了。

於是一拍桌子，「不行，丸子姐是我九叔的。」

宋杉也不甘示弱。

手一叉腰，吼了回去，「什麼你九叔的。 你們家門庭顯貴的，我們阿杳才不想摻和。」

「我們阮家家世好難道不好嗎？ 丸子姐跟了我九叔以後都不用那麼辛苦做事了。」

「跟了你九叔？ 你是指做個窩在偏遠小院子里的失寵姨娘嗎？ 我們阿杳才不要給人做小呢。 章大夫多好，家世清白，書香門第。 而且他這輩子只會娶一個夫人，不納妾室！ 你們九叔做得到嗎？」

「你怎麼知道丸子姐就會失寵呢。 即便只是個失寵的姨娘也肯定過得比外頭的正經夫人好。 而且我九叔這麼好看，多少姑娘喜歡啊。」

「再多姑娘喜歡，我們阿杳也不要！ 要不起！」

還提升了嗓門。

「這位姐姐你說話真的很氣人！ 我九叔到底哪裡不好了？」

「阮大夫沒有哪裡不好，但是就是不適合我們阿杳！」

「哪裡不適合？」

「哪裡都不適合！」

「你就是說不出來！」

「哼，我說不出來？ 不說家世和性子。 我們阿杳也不喜歡阮大夫這樣打扮的，她喜歡男人穿白衣服，一身白的那種，你知道嗎！ 你們九叔每天穿那麼艷麗，招蜂引蝶的，我們阿杳不喜歡的。」

「就算現在不喜歡，也難保以後也還是不喜歡！ 這位姐姐又不是你嫁人，你能不能破壞人家的姻緣！」

「我這是拆散孽緣！ 小妹妹不要管姐姐們的事！」

「本小姐管定了！」

兩個姑娘越吵越大聲，後來直接靠吼。

不過兩人倒是很克制，從頭到尾只動嘴不動手。

杳紈旁若無人地繼續擀皮。

她已經習慣了。

比起芙姐和小夏的冷嘲熱諷明褒暗貶，她覺得這種直來直往的鬥嘴似乎更能接受一點。

另一頭的三個大老爺們十分識趣，合力搬著放棋盤的桌子挪到了角落裡。

君子不惹無妄之災。

可是兩個姑娘的聲音依舊在青囊藥房的上空盤旋。

「到底哪裡不合適？」

「反正哪裡都不合適！」

不管怎麼樣，中午這頓吃得還算和諧。

眾人又吃又拿的總算沒有白費一早上的忙活。

阮三更是第一次自己動手做吃的，新鮮得不行。

一高興竟吃掉了三碗的祛寒嬌耳湯。

晚上這頓也分外祥和。

不過阮沚臨時被阮州牧派來的人請了去。

估計覺得冬至小年應該和家人一起過，而不是在藥房吧。

吃過晚飯，杳紈洗完鍋碗瓢盆後開始整理明天要帶回家的行李。

突然想起什麼，她放下手上的活就上樓去了。

敲了敲章大夫門。

章大夫衣著整齊地打開了門，「怎麼了？」

杳紈有些不好意思，「打擾了。 我想問問大夫你還有沒有桃花膏，我想明天帶回去一些給我娘親。 我拿該付的價錢買，多一點也沒關係，還有我把之前那罐子的錢也一起付清了。」

那一瓶如果拿去賣的話也值不少的錢吧。

祖父祖母身子不便，春兒還小又要專心念書。

娘親一人負責了大部分的農活家務，無論嚴寒酷暑。

她手上也長了很多凍瘡。

天一冷就又疼又癢。

那桃花膏格外好用，晚上臨睡前塗過一層，第二日起來那手又滋潤又細滑。

往年這個時候她的凍瘡早該複發。

誰料章大夫反問她，「什麼桃花膏？」

「就是你上回放在我屋子裡的那瓶。 寫著讓我抹手的。」

章大夫揣著手思考了一會兒，中間還又換了一個姿勢。

「不是我放的，應該是阿阮吧。」

「阮東家？」 杳紈吃了一驚。

章大夫笑了笑，「其實阿阮是個很好的人。」

杳紈點點頭認同了。

那她可能真的對東家的品性有點誤解吧。

整理完行李的杳紈坐在床榻上思考著自己平時是不是對阮東家太有偏見了。

總覺得人家門第高，出身好就高高在上。

但其實他還是蠻可愛的。

有好吃的食物會分給大家，下屬被人找麻煩他也會仗義出手。

雖然事後會給你臉色看。

也不會真的剋扣她的例錢，最多拿這個威脅她跑腿做飯罷了。

怕她冬日洗衣做飯會生凍瘡還特地拿桃花膏給她。

這年頭這樣為夥計著想的東家全天下還真是找不出幾個來了。

正想著，後院的門有響動了。

杳紈披上棉衣就去拉門。

正好迎上了快步走來的阮東家，二人幾乎就要撞個滿懷。

「東家你回來了。」

「嗯，你還沒睡啊。」 阮沚神色略有點尷尬。

他剛剛怕她已經睡下，幾乎是跑著趕回來的。

「我剛整完明天要帶回家的東西，快睡了。 對了，羊骨湯我盛出來放在另一個大鍋里了。 你和大夫記得吃。 等吃完了就得辛苦你們去外頭買飯了。 還有常用的藥材我也都備好磨好了，小夏知道放在哪裡。 你的衣服我也已經洗好曬幹放在你床上了。 還有……」

「行了。」

阮沚打斷她，「我和小白這麼大的人了，總不能你走幾天我倆就活不下去了吧。 喏，這盒給你路上吃，還有這幾盒讓你帶回家給家裡人。 我還準備了一些別的東西你明天一起帶走。」

「啊？ 不用的東家，我……」

突然對她這麼好，真有點措手不及。

「我都已經買了。 你不要就丟嘍。」

杳紈猶豫著道了謝，「只是那麼多我也拿不動啊。」

「我替你租了一輛馬車，明天會送你回家。」

「啊？」

「好了，早點休息吧。 明天趕路會很累。」

阮東家今天是怎麼了，被什麼附體了嗎？

要不要找個神婆給他看看？

杳紈被阮沚嚇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人都已經不見了，她才輕輕「噢」了一聲。

第二日清早就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藥房的後門。

杳紈將行李都搬上車後才發現車上已經放了半車一盒盒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總之包得很是不錯。

顛顛簸簸了小半日，終於到了楊花村。

聽說他們這裡一到春末夏初的時候，漫天都是飛舞的楊花。

所以小鎮小村子因此而得了名。

不過世間男子大多不喜楊花。

水性楊花水性楊花。

誰都不願意娶個水性楊花的媳婦兒。

她到的時候，小弟已經在村口墊著腳張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