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沚臉一黑，心中突然就不痛快起來了。

「知道她比你大幾歲嗎，到時候有的不是跟你年齡相當的大家小姐。 丸子只是一個幫工，你爹會同意？ 你娘會同意？ 你祖父會同意？ 你想都別想。」

他都不同意！

阮二嬉皮笑臉著說：「沒關係啊，丸子姐要是嫌我年紀小不是還有我哥嘛。 我哥說他也挺喜歡丸子姐的。 他說了，要是九叔你不想收丸子姐，他的側院倒還有個空位。 只是納個妾而已，父親不會說什麼的。 要真入了我哥的屋也不錯，不過到時候丸子姐要跟著我們改口叫你九叔了。」

邊說邊賤嗖嗖地跟阮三擠眉弄眼。

阮三也掩嘴笑呵呵，「對噢，到時候還能生幾個大胖小子出來給我們玩。 要是女娃娃也好，那我就又多一個伴了。」

「到時候你都已經出嫁了，不過倒是能讓大嫂帶著娃娃們去找你玩。 大嫂這麼賢良持家，怪不得大哥這樣畏懼女色的都覺得丸子姐好。」

恐怕還是口腹欲之過。

看他二人討論得熱烈，阮瞻怒地一拍桌案。

「你們幾個不好好念書練武，天天琢磨這個。 你們九叔我像你們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能獨立看診了。 快滾回去讀書。」

阮二慢悠悠地挪到門邊，「那我們真走啦？」

「快滾。」

「靈筠，那天沈夫人說丸子姐喜歡什麼樣的男子來著？」

又裝模作樣地噢了一聲作恍然大悟狀，「九叔也不想知道。 那我們還是走吧。」

「走吧走吧。」

兄妹倆笑嘻嘻地就伸手要去撩簾。

「等等。」

阮沚說。

章大夫半夢半醒間覺得口渴起來想要下樓倒杯水，結果看到了一個半夜睡不著坐在院子里發獃的人。

「你不睡覺盯著丸子的房間幹什麼？ 她雇你幫她看門？ 她答應付你多少錢？」 章大夫問。

阮沚睨了他一眼，「我在思考人生。」

「噢？ 那讓我猜猜。」

章大夫故意蹙了眉走到他身邊坐下。

「你是不是在思考關於自己喜不喜歡丸子這件事。 如果你真的喜歡丸子，而她卻不喜歡你，那豈不是太沒有面子了。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讓她對你死心塌地呢。」

阮沚沒好氣地給了他一記白眼，「小白你真是一點也不可愛。」

「是嗎？ 明明還是有人覺得我可愛的。」 章大夫笑了笑，「可是你要知道。 以丸子那天見到梁家夫婦的反應來看，她是不可能給你做個通房或是妾室的。」

她有自己的風骨。

可偏偏以她的身份最多不過做個妾室，而且還算高攀了。

風骨對窮人來說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阮沚仰天望月了半響。

終於在長吁了一口氣後自言自語道：「嗯…… 在我還沒想明白之前，不能給她任何的機會去喜歡上別人。」

他得好好想想怎麼才能不動聲色收服她。

嗯，必須得讓她先對自己表白心意。

章大夫笑著想，果然阮霸王無論隔了多少年，都不會對不起這個稱號。

「那你想清楚了，別誤了人家就好。」

說起來跟他也沒什麼關係，還是喝完水早點睡覺去吧。

這麼一折騰他的睡意倒是消了一大半。

真是吃虧了。

兩日後。

杳紈已經收拾好衣物和一些家鄉的土特產。

她已經想好用什麼食材做什麼菜了。

畢竟兩位東家這次對她回家探親都這麼支持。

她不表示點什麼，都不太好意思。

「杳兒，你東西都帶全了嗎？ 可千萬別少帶了。」

李夫人依舊在諄諄囑咐。

「放心吧娘。 都帶全了。」 杳紈頗有些無奈。

無論她現在在外頭如何沉穩淡定，娘親似乎還把她當作從前那個任性莽撞的小女兒。

「再說，你們不是很快就要來春城了嘛。 我要是忘帶了什麼，您就幫我記得就好了啊。 倒是你們，到時候要小心些。 一路上要多注意祖父祖母的身體。」

「好，娘知道的。 你自己一人在外頭要多當心。 尤其……」

李夫人囁喏著：「尤其是你那位東家。 唔…… 你自己知曉些分寸。 曉得嗎？」

知道娘親所指是什麼。

杳紈忍住笑意應承。

心想東家才不會對她有所企圖。

最近已經不嫌她不施脂粉衣著又太過樸素就謝天謝地了。

於是李家老小依依惜別地將杳紈送到了村口。

果然村口已經等了輛馬車。

一車一馬一車夫。

這馬車光從外頭看它的裝飾就知道裡頭的寬敞華貴。

由於車夫在這兒等了一會兒，村口已經圍了一群鄉親。

眾人議論紛紛。

都在猜想這是誰家的馬車，來接誰的。

有人說前幾天看到村子西邊李家的閨女就是被這輛馬車給送回來的。

話說那李家的閨女在城裡做工，定是被哪家的老爺看上了要抬回去做姨娘了。

說來也可憐。

這李家閨女原本也是個生來享福的。

誰知道後來會有這種事呢。

誒，都是命中註定的。

又有人說了。

可即便只是做大戶人家的姨娘，那也比在這鄉下養雞種田的好。

至少也是有人服侍。

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

杳紈裝作沒有聽到他們的議論，和春兒車夫一道兒將行李搬上了馬車。

「春兒，你長大了。 要照顧好娘親和祖父祖母，知道嗎？」

「知道了姐。 你可真是越來越啰嗦了，也不知道我未來姐夫受不受得了。」

杳紈嗔了他一眼，「多事。 娘親，祖父，祖母。 我走了，你們注意身體。」

「杳兒你也是。」

杳紈點點頭，轉身登上了馬車，「大哥，麻煩您啟程吧。」

然後便不再回頭看依舊站在村口的眾人。

她從不在離別的時候回頭。

回到青囊藥房的時候已臨近關店，眾人皆在忙碌。

她從後門將行李搬回了房間，才又回到前堂。

小夏在給病人抓藥。

芙姐正引著最後一位等待病人去第三大夫的診室。

蘇老先生正在清算最後的賬目。

就像往常一樣。

而櫃檯後背對後院而站了一個人，正翻看著賬本。

絳紫色的內襯，桃色的外袍。

一如往常地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