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起驚瀾 楔子 長孫宴東黎來帖
小說: 凰位 作者:不见几时 字數:3468 更新時間:2019-09-22 12:57:38
西清。
大殿內,俊美的男子盤膝坐在地上,低頭把玩著屬下剛送到的請帖,嘴角勾著一絲笑意,悠悠道:「這東黎真是闊綽,一出手就是燙金鑲玉的請帖,嘖……」
頓了頓,忽又想起什麼,把手中的請柬遞給手下:「林深,去,把這上面的金子啊,玉的,全給本王扒下來。」
「是。」
男子看著屬下離去的背影,伸了個懶腰,隨意的躺在冰冷的地磚上。隨後撐起腦袋目光深深盯著大殿門口,細細念道:「長孫茗蘭……」
「有意思。」
話音剛落,從珠簾後緩緩走出一名女子。
女子著一身朱紅,膚如凝脂,面若敷粉。眉眼矜驕,一雙鳳目微微上挑,霸氣凌人。
她蓮步款款,姿態輕盈,來到男子跟前。她站定身姿端著手,垂睫看他躺在地上,啟唇便譏諷道:「果真是下賤坯子,高床軟枕不睡,偏愛躺這冰冷的地磚。」
蕭九歌不曾抬頭看向來人,只慢慢說道:「我倒忘了。同我一胞所生的皇姐,不喜山珍海味,專好捧著個破碗蹲在角落裡吃窩窩頭。」末了,還補充一句:「天生卑賤,非吾輩能及也。」
說罷,支起上半身,與女子相視一笑。
蕭九音彎腰將弟弟從地上拉起來,微微嗔怪道:「阿姐與你說了多少次了。地上涼,莫要總是躺在地上。」
蕭九歌點了點頭,沒有答話。只說道:「今日收到一封請帖,長孫茗蘭差人送來的。信中道七月廿七是她的生辰,邀請各國諸侯前去赴宴。」
「她長孫茗蘭在東黎垂簾聽政三載,明著侄兒是皇帝,實則她才是這東黎真正的掌權之人。」蕭九音聞言,掩唇輕笑,讚歎道:「真是個好女兒。自她皇弟文淵帝駕崩,長孫茗蘭踏出深宮。文淵五子奪嫡,該削的削,該貶的貶。以鐵血手段鎮服朝野上下,一手扶植她的親侄子清帝登上寶座,挾天子令諸侯。真真是好本事!」
蕭九歌挑眉,倒是十分贊同她這話,應道:「是個狠角。」
「依皇姐之見,這東黎我們可還要去?」
蕭九音搖了搖頭,「這一趟怕是鴻門宴。如今西清朝野動蕩,那老不死的又時不時上朝折騰,皇弟千萬不可在此時出了岔子。此行還是由我替皇弟前去赴宴。」
蕭九歌遲疑了一瞬,道:「皇姐此去務必小心,我派林深隨你前去。」
蕭九音搖了搖頭,拒了他的提議:「不必。林深是你心腹,我帶子書前去便可。」
「如此我便替皇姐安排。三日後,啟程前往東黎。」
—
東黎皇宮。
「公主好厲害啊!」
「公主真厲害!」
……
微風拂過,池面微漾,模糊了一抹驚鴻艷影。池邊,貌正妹子手持羽箭正對準不遠處的花瓶。
一下,又擲進去一個。
「公主好厲害……」小宮女站在一旁一邊讚歎,一邊為她遞上一隻羽箭。
無人注意到此時已經另有一個宮服女子走近她身後。女子十六七歲的年齡,長的是嬌媚可人,姿若扶風弱柳,動人心神。她微微欠身作禮,嬌聲道:「妾身見過皇姑。」
被稱作皇姑的女子微微側首,瞥了一眼身後來人。
僅僅半張臉,美色-逼人。
長孫茗蘭將羽箭還給宮女,轉身平淡道:「平身吧。」
江玉兒謝過恩,抬頭悄悄看了一眼這位高高在上的大長公主。一瞬間竟忘了反應。
眼前這個她要稱呼為皇姑的女子,面容與年齡簡直大相徑庭。只看她一身冰肌玉骨無暇,面若桃李嬌艷。一雙美目,宜喜宜嗔。一顰一笑,皆有萬種風情。
美得國色天香,艷得雍容華貴。
一向對自己的容貌自視甚高的江玉兒忽然自慚形穢,陡然生出一股無地自容之感。這樣的女人,美的不似凡種。雲泥之別,叫她甚至連嫉妒之心也生不出來。
「玉妃盯著本宮看什麼?莫不是本宮臉上有花?」見江玉兒盯著她看了許久,長孫茗蘭微微蹙眉冷聲提醒。
「妾身不敢。只是皇姑生的如此貌美,叫玉兒一個女子一時也看痴了。」江玉兒悄悄地又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不遠處插著羽箭的玉壺上:「皇姑這是在玩投壺?」
長孫茗蘭淡淡「嗯」了一聲,不欲與她糾纏,道:「本宮正打算回去。」
江-氏自進宮以來,備受少帝恩寵,又自負娘家是朝中一品大員,向來目中無人。後宮中不受恩寵或地位不及她的宮嬪可沒少受她欺負。
江玉兒也算識趣,知道長孫茗蘭不想同她多說話,只欠身道:「恭送皇姑。」
長孫茗蘭頷首,帶領隨行的兩個侍女轉身朝自己宮中走去。走出兩步,忽然側身回頭,睨著她,意味深長道:「玉妃,你該稱呼本宮為大長公主。」在東黎,只有皇後才有資格稱呼她為皇姑。
江玉兒被滲人的目光看的一陣心慌,立刻跪下伏在地上,磕磕巴巴為自己辯解道:「妾身只是……只是……見了大長公主心裡十分敬重,所以一時間……一時間……」
長孫茗蘭收回目光,頗為警告的問道:「我東黎未立國-母,玉妃稱呼本宮為皇姑莫不是想越俎代庖?」
江玉兒臉色一變,清脆悅耳的聲音都已經有些扭曲:「妾身不敢!」進宮時爹爹曾與她說過,在這個皇宮裡,哪怕是得罪那太皇太後都不要緊,唯獨這大長公主萬萬不敢得罪。
「諒你也不敢。」長孫茗蘭冷冷瞥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待長孫茗蘭走遠了,江玉兒這才敢抬起頭來,一臉怒氣的看著跪在一旁的侍女,訓斥道:「人都走遠了,還不快扶我起來!」
「遵命。」
江玉兒被侍女扶起來,頗為嫌惡的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真臟。
她不是皇後,誰還會是皇後?
等著吧。
-
「公主,回哪裡?」
出了御花園再往前走一段,便會有一個岔路口。分別通往東六宮和北七殿。景帝在位時十分疼愛長樂這個女兒,及笄之時便賜了位於北七殿的瑤光殿給她居住。景帝死後,淵帝即位後又賜東六宮之一的重華宮給她。此等殊寵,望塵莫及。
「回重華宮。」長孫茗蘭頓了一下腳步,朝東六宮方向走去。
見長孫茗蘭走的稍快,漣漪立刻招呼身後的一班宮女太監,「快點!快點!趕緊著!」
金紅為牆,翡綠為瓦,玉石作路,此謂深宮。
除卻皇帝住的寢宮,重華宮甚至比那皇後住的鳳儀宮還要奢麗三分。四處都是雕樑畫棟,珠雕玉砌。
進了大殿,長孫茗蘭揮手散了一幹人等,只留漣漪在身旁伺候。
「這江玉兒慣會打擾人雅興,早就聽說她這副德行居然還來招惹我。」
漣漪替她取下沉重的鳳冠,長孫茗蘭扭了扭脖子,抱過一旁蜷在蜷在榻上的貓兒放在膝蓋上輕輕撫摸,問道:「本宮讓你發出去的請柬都發了嗎?」
「回公主,都發過了。」
長孫茗蘭頷首,忽的眼皮子一掀看向漣漪:「北…冥也發過了?」
漣漪放鳳冠的手一僵,遲疑道:「這……還沒有。」她放下鳳冠,轉身去首飾台上取了兩支輕巧的珠釵過來給長孫茗蘭戴上,「公主,我不明白,為什麼要給北冥送請柬。」
「你以為本宮借著生辰之際請各國諸侯前來做什麼?」
「難道不是趁機一網打盡?」
「笨!」長孫茗蘭轉頭看她,嘴巴無聲的動了動吐出幾個字。漣漪看得真切,道:「屬下明白了。」
這時,一名宮女突然進殿,行了禮道:「稟告大長公主,皇女求見。」
「哀禾?」長孫茗蘭微微皺眉,思忖著是否要見。對於哀禾她還是十分歡喜的,只可惜哀禾並不得淵帝喜愛,到淵帝殯天也沒得到一個封號。
「公主若是不願見,回了便是。」見長孫茗蘭皺眉,漣漪心道這哀禾皇女自公主垂簾聽政之後,隔三差五就往重華宮跑。真是見煩了。
「不必。讓她進來吧。」
「是。」
那宮女領命,立刻出去通告長孫哀禾。
長孫哀禾自是生的水靈靈的,眉目間楚楚動人。穿著一身淡藍色的衣裳,蓮步款款的朝長孫茗蘭走來。
「哀禾給皇姑請安。」
「平身。」
長孫哀禾起身,朝長孫茗蘭盈盈一笑,「哀禾常常來重華宮打擾皇姑,沒有耽誤皇姑吧?」
「不曾。哀禾隨意坐吧,漣漪上茶。」
長孫哀禾放眼一掃,坐在了長孫茗蘭右手下第一座。
長孫哀禾狀似無意問道:「哀禾聽聞剛剛在御花園,皇姑把那江玉兒教訓了一頓?」
「嗯。」長孫茗蘭輕輕應了一聲,豈能不知長孫哀禾那點小心思,解釋道:「玉妃不懂禮數,稱呼本宮為皇姑。本宮只是告訴她,皇姑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喊的。」
長孫哀禾聞言嘲笑出聲,端起漣漪上的茶水道:「皇姑說的是。那江玉兒仗著皇兄寵她。慣會的在宮中作威作福。」
長孫茗蘭沒有接她的話,反而頗似閑聊的說道:「哀禾消息倒是靈通。」
長孫哀禾心裡一驚,面前的笑容有些僵硬,「皇姑說的哪裡話。哀禾不過是路上來時,聽見那些多嘴多舌的太監宮女說起此事,故而有此一問。」
「哦?」長孫茗蘭撫摸著手裡的嬌奴,一字拖長,垂睫看著下首的長孫哀禾,意味深長。
「是…是……」長孫哀禾被她盯的心虛,只得強笑作鎮定。目光忽落在長孫茗蘭膝蓋上的貓兒身上,誇讚道:「皇姑新養了一隻貓兒?這隻貓兒渾身雪白,好生漂亮。」
長孫茗蘭也笑了一下,道:「這是嬌奴。」前些日子在瑤光殿門口撿到嬌奴,那時她已經奄奄一息,好在還救得回來並無大礙。
長孫哀禾也陪著她笑,正想再說些奉承長孫茗蘭的話時,漣漪突然上前附在長孫茗蘭耳邊低語了幾句。
聽罷,長孫茗蘭微微皺眉,眼睫輕顫,復又在漣漪耳邊低語幾句。漣漪領命,匆匆離開了大殿。
見漣漪匆匆離開,長孫哀禾伸長了脖子張望瞭望漣漪離開的方向,回頭問道:「皇姑,可是出事了?」
「是本宮宮裡出了些事,哀禾若是無事早些回去吧。」長孫茗蘭道。
聽得長孫茗蘭話中的意思,長孫哀禾也識趣。起身對她欠了欠身,道:「既如此,哀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