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替江玉兒把完脈，孔雀輕聲道：「娘娘胎像平穩，胎兒在腹中很是康健。」

江玉兒笑道：「這些日子多謝姑娘了。一直由大長公主和容華妹妹陪著，本宮也沒有和姑娘說話的機會。還未請教姑娘名諱？」

孔雀低頭，「小女蘭雀。」

「原來是蘭雀姑娘。」江玉兒笑著取下腕上的玉鐲，「這是本宮給姑娘的謝禮，還請姑娘笑納。」

「這都是小女分內之事，娘娘言重了。」

「蘭雀姑娘莫要推辭，這都是本宮的一番心意。姑娘不收，便是不給本宮面子了。」

孔雀微微遲疑，還是伸手接過玉鐲，目光一滯。

「娘娘若是無事，小女便告辭了。」

「還不去送送蘭雀姑娘。」

那婢女將孔雀送到殿外，便回去了。只留孔雀一人站在正殿門口，她低頭瞧著手上的玉鐲，面紗下的神情有些落寞。

這隻鐲子與當年莫良說要送她的一般無二，她這才收下。

莫良……

孔雀暗嘆，有生之年怕是再也不會見他了。才想著，一抬頭，朝思暮想的面孔便出現在不遠處。

孔雀微微一愣，一時之間站在原地也不知作何反應。殿門口正對著鍾粹宮大門，回到江玉兒那裡是不可能了，可往前走難免與莫良遇上。

正在兩難之時，卻有人追著莫良而來。

「大人。」長孫哀禾行禮。

莫良抿起唇角，俊美的臉上卻含著笑意，低聲道：「莫良不過一介布衣，當不起公主『大人』這二字。」

長孫哀禾含羞的看了他一眼，「大人說笑了，皇兄今早下令封大人為太醫丞，怎會是一介布衣？」

「陛下說是，那便是吧。」面上仍是笑意不減，莫良心裡卻是明鏡一般，分明是長孫羽想拉攏莫氏。

自在逍遙有什麼不好，他才不做勞什子太醫丞。說來說去，不過是禁縛莫氏的一道枷鎖罷了。他回黎宮不過短短半月，也已經聽說了不少關於長孫茗蘭和長孫裕的閑言閑語，真想不到故人如今變成這般模樣。

他們二人一分為二，各自執政。而莫良作為長孫裕好友，卻也是長孫茗蘭京都之亂中的謀臣。莫氏與榮氏、林氏、江氏，並稱東黎四大家族。

林氏滿門榮耀征戰沙場，立有赫赫戰功；江氏三代為相，手握重權，位極人臣；榮氏善於經商，三百年商賈，富可敵國；獨獨他莫氏，出的江湖人最多，若能得江氏，暗地裡的行動會方便上許多。

不願再同這個花痴公主糾纏，莫良一面笑著，一面往前走。哀禾卻好似全然不懂莫良的拒絕之意，依舊滿面笑意同他說話。

孔雀低著頭，只覺得這副場景分外扎眼，卻更像在情理之中。出身江湖世家的莫良，帶著江湖少年常有的風流與不羈，遇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就連曾經花名遠揚的第一花魁都對他情有獨鍾。

「見過蘭慧公主，莫良大人。」

莫良一愣，只覺得眼前的白衣女子，別說是樣貌，就連氣質都與故人有幾分相似。又是他的老朋友請來留住他的？

「起來吧。」長孫哀禾淡淡應了一聲，卻見莫良面色有些不愉。她湊近莫良身邊，嬌聲問道：「大人，怎麼了？莫不是這醫女惹了你不快？」

莫良冷笑，惹他不快的何止這個宮女一人？真是稀奇，鍾粹宮中的人莫不是一個兩個都與雀兒長得一般不成？

想著，心裡實在憋火的厲害，「沒用的東西！」抬腳便將孔雀踹倒在地。

孔雀吃痛，傾長孫茗蘭全昭營之力勉強才養住的病體沉痾的身子，怎麼守得住莫良怒氣之下的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