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城郡主篇·三

不出幾日，長孫茗蘭便發現帶孔雀來莫氏簡直是她這一生犯的最愚蠢的錯誤。

她實在低估了莫良浪蕩的程度，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騷擾孔雀。

彼時少女春心萌動，孔雀竟然就傻乎乎的喜歡上莫良了。莫少主的甜言蜜語，這個傻姑娘一應全收。

莫良說，等他及了弱冠，繼承莫氏，他一定會十里紅妝，張燈結綵迎娶孔雀。

莫良說，江南的滿天煙雨，十里紅粉，皆不敵郡主的一個嬌嗔。直讓人想醉死其中。

莫良還說，這些個哄人的話，此生只對小郡主一個人說過。

虧得長孫茗蘭不在場，要是在場聽著莫良這些瞎話，估計得一劍砍過去，雖然長公主的劍法破爛至極。

只可惜，忙著和莫氏結盟的長孫茗蘭，對這些一無所知。

直到在紫琅忙完了事，帶著孔雀離開時，終於在她泛紅的臉色中猜出了幾分端倪。

但長孫茗蘭這一次，依舊沒有在意，畢竟一個在蘭城，一個在紫琅，還能翻出什麼花兒來不成。

這一別，就是兩年。

兩年後，文淵帝駕崩。黎京亂了。孔盛帶著孔雀，千里迢迢率兵支援長孫茗蘭。而孔雀，也得以再次見到莫良。

此時，佳人在懷，郎才女貌。

其實也沒有什麼山盟海誓，孔雀平生第一次露出了和皇表姐一般無二的冷笑。

可轉眼又溫溫和和的接受了莫良的再次示好。

那一日，長孫茗蘭在一次對陣中受了重傷，與眾人失散，也是那一日撿到的榮素。

莫良作為代表莫氏向長孫茗蘭表忠心的謀臣，亦是長孫裕的朋友。本是兩邊宮殿來回躥，只可惜長孫珉派出來的暗衛腦袋不太靈光。

原本是刺殺重華宮的長孫茗蘭，偏生跑到了長孫裕暫住的瑤光殿。

那時的殿中只有三個人，找不到長孫茗蘭快要陷入癲狂的長孫裕，沉默不語的孔雀，還有笑容永遠不落的莫良。

長孫裕不用說的，亂軍之中斬敵將首級的猛人。

而莫良的安然無恙，全都歸功於孔雀的以命相護。

不得不說，平時待人溫和的人，捅起人刀子也是悶不做聲，快准狠。刀刀戳人要害，痛到極致卻不留痕跡。

這是莫良第一次知道，感情刀，刀刀不見血，刀刀割人心。

他沒有辦法，許是因為愧疚，許是因為悔悟，他哭著求孔雀活下去，將往日的甜言蜜語又說了個遍，許諾了所有也不管他莫良能不能做到的。

孔雀淡淡的笑著，仍然是往日溫潤如水的模樣，乖巧至極。她說，好。

等孔雀真正閉眼的時候，莫良才驚覺，天塌了。

莫良醒過來的時候，孔雀早已經被重傷未愈的長孫茗蘭下葬了。

到了頭七那天，長樂大長公主，風塵僕僕的拖著狼狽的榮素趕來孔雀的墳前，紅著眼眶問他，不喜歡孔雀可以，何苦害她一條性命。

莫良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如何作答。

長孫茗蘭沒有管他，十數年唯獨任性了那一次，自此以後與莫氏再不是盟友。

沒有什麼，都是咎由自取。

自孔雀走後，莫良回了紫琅。還是在那個煙雨江南，十里金粉窟中做他的風流少主。

又或許在月滿之時，哭的像個喪失心頭摯愛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