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熙兒坐在君悅的身邊，他在等他醒過來。慕容安已經離開，甚至都沒有仔細看看這個人。不過那人臉上的樣子，大概是傷的不輕吧。

那麼自己對君悅呢？那一晚，如果他足夠有勇氣，也許他會出劍，阻止這樣的事。然而他什麼都沒有做，失魂落魄的在屋外守了一夜，聽著屋裡人痛苦，歡愉，哭泣求饒，那種感覺，大概比慕容安更痛苦。

還記得當初將那孩子從湖裡救上來的時候，對方還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麼。他很怕水，那種深入骨子裡的懼怕，相處之後太久，林熙兒才明白是為了什麼。

如今的幕南辰也許就是君悅懼怕的湖面，隨時都會死在湖裡。他看著他在掙扎，在求饒，想要遠離。可是他不敢，因為君悅怕的根本就不是水。

君悅的父親，一個賭鬼，賣了妻子賣了老娘賣了女兒，只留著這麼一個兒子，大概是想要這個孩子養他吧。君悅那個時候不過是個孩子，男人賭輸了錢就會打他，直到後來不想再打的時候，便將孩子扔水裡，凍著，凍到男人解氣為止。其實男人也不是不愛他的孩子，贏了的時候，他會給孩子買書，買孩子想要的東西。然而恐懼的時間久了，便只剩下了唯唯諾諾，只剩下麻木。最後一次，也是自己從湖裡救這個孩子上岸的時候，這孩子還真是差點就死了。林熙兒憤怒，將男人推到了水裡，誰曾想，那個男人不會水，就那樣死了。

好在，君悅生了一場大病，醒來將那些不該記得的事都忘記了。忘記了他沒有了姐姐母親姥姥，忘記了他所有的苦楚，更忘記了那個所謂的父親。然而也正因為如此，這個孩子，心中的恐懼，未知的念想，讓他對幕南辰上了心。

較之容貌，林熙兒勝他，較之性格，林熙兒更會討人歡心。然而高傲如林熙兒，若不是對那個孩子動了太多親情甚至其他，又怎麼會為了保護那個孩子，留住那個孩子，拋棄他的高傲，屈居人下。

他以為他能夠一直護著他，即使是以他不喜歡的身份護著他。卻不想自己不夠強，讓這個人做了那樣的決定。君悅走了，林熙兒心中不舍，卻也為他覺得解脫。他希望君悅離開了幕南辰，會遇到一個對他好的人，慕容安也好，或者是其他人也好。

當日君悅中箭，他又急又無奈。所有人都覺得君悅死了，只有他不信。他確實不信，所以他走了一趟，最終看著慕容安帶著君悅離開。這樣也好，這樣也好……他走到了這一步已經無處可去，雖然過程痛苦，但是他相信，君悅總會過得比在幕南辰身邊更好。

可是如今呢？終究是什麼樣的緣分，讓幕南辰見到這個人。他本該對他無意的，可是如今，他把他傷成這個樣子。他本該不留念一把無用的劍，可是他他把他囚禁在他的身邊。誰都能看得出來，君悅的變化，幕南辰又怎麼會不知道？這隻是這個人，不甘心罷了。而君悅呢？幕南辰是那冰冷的湖水，那麼誰是那個好賭的父親？可不就是他自己麼。

「天色不早，你可以下去休息了。」沉思之間，屋子的門已經打開。那熟悉的聲音，自然是幕南辰。

「陛下。」

「怎麼了熙兒，你臉色很不好看，去看看大夫吧。」他的臉色確實不太好，幕南辰從來都會注意。然而對於某些事，這個人也從來不過問，他就喜歡他這一點。

「是有些太費心了。」

「這幾日辛苦你了，等回了宮，朕讓你好好修養幾天。」幕南辰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心中對這人是滿滿的憐惜。「朕乏了，你下去吧。」

「君悅他……需要休息。」一句乏了，是什麼意思，林熙兒自然懂。他知道他應該就此離開，可是君悅真的需要休息。

「朕也需要，我想你應該不至於，妄想改變朕的心意吧。」

「屬下，告退。」面上的平靜，雙手卻已經憤怒的握拳。他想，這個人對君悅，當真只是不甘心罷了。

他已經覺得很累了，渾身上下沒有一次不疼。總是昏昏沉沉睜不開眼。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由不得他。當感覺到有人握住自己雙手的時候，本能的顫抖，大概是熟悉的氣味讓他恐懼。「饒了我……」嗓子痛的厲害，話語呢喃都沙啞不已。身上只有一件單衣，被人分開雙腿的時候，本能的開口。

然而並不是他拒絕就能夠得到該有的溫柔，那不著餘力的進入，讓他繃緊了身子。「不要……」

「你知道麼，慕容安來過了。」幕南辰自然只會舒解自己的慾望，不給對方反抗的餘地，開始了一夜的暴行。確實在這個人身上，也確實算得上施暴。

痛苦可以壓抑，可是那不找邊際的情感，卻在對方一句話之下，所有的壓抑都奔潰。身上的痛苦可以忍受，然而心裡的恐懼，卻讓他無所適從。「放，放我走，我求你讓我去見他……」

「你想要去見他，朕自然會讓你去見他，只不過不是現在。」衝撞，喘息，一次次都不留餘力的想要弄死身下人的想法，因為這個人聽到另一個人而奔潰的模樣，讓他更加明確。「你若能活著離開朕的床，朕就讓你去見他。」幕南辰怎麼會不知道人身體的極限，昨夜折騰一晚，這人如何還有力氣。現在，現在呢？從簡單的房事想法，已經變成了另一種境地，而將這一切變成如此的，是另外一個人。他這是在吃醋麼？

「朕告訴你，你的心裡眼裡，只能有朕。若你做不到，朕就殺了佔據這個位置的人。」

「放過我……」那未曾癒合的傷口，再次裂開，全身都是如此，心在掙扎而沾染了血跡。他的心裡眼裡的究竟是誰，如今他已經無法再想。痛，痛的讓他抗拒。

「今夜才剛剛開始，朕有那麼好的興緻，怎麼可能放過你。」

噩夢，數不盡的噩夢，冰冷的湖水似乎想要將他吞噬。君悅只覺得寒冷入骨，本能的往身邊溫暖的地方挪動自己的身子。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個地方呆多久，他不知道岸上的人是誰，可是他不敢求救，不敢開口，他本能的覺得，若是他開口，說不定，他真的會死在這冰冷的湖裡。

然而他又渴望著，渴望著有一個人能夠伸出手，救救他，將他從這冰冷中解救。誰呢，是誰在哪兒？那個人是誰？那人在笑，笑什麼？笑他可憐麼？「王爺……救我，很冷」心底最渴求的溫暖，他便那樣開口，想要得到救贖。然而不斷下沉的身子，將他的聲音隱藏在湖底。他要死了麼？大概要死了吧，他恐懼著冰冷的湖水，卻沒有勇氣，從岸上的人的目光里，用幾分力氣，從湖裡逃走。

脖子被一根繩子套住，不斷的收緊，呼吸漸漸變得困難，那冰冷的湖水嗆的他不斷的咳嗽。雙手本能的握住那套住脖子的繩子，雙腿不斷的掙扎著，不知道怎麼的，耳邊響起的聲音，玄鐵碰撞的聲音，似乎莫名的熟悉。他不想死，這是求生的本能。「王爺……」

「你在挑戰朕的耐心麼？君悅。」幕南辰醒來時，身旁的人居然本能的向他靠近。那種大概是本能的東西，讓他軟了心，伸手抱住對方。然而對方在噩夢中喊的人，一下子讓他睡意全無。這個人還真是不斷的挑戰著他的耐性，將他所有的溫柔，一次次推的幹幹凈凈。伸手鉗住對方的脖子，並不急著用力，而是漸漸的享受著，這人慾死的掙扎。然而放君悅睜開眼，那種茫然無措，讓他失了理智，用了全部的力道，想要對方死在自己手裡，這樣，也就不會有便宜他人的不甘心了。

「陛……下」所以最終還是要死在這人手上麼？因為這人給他一切，所以要將一切都還給他麼？看清了眼前人，那種茫然並沒有消失，反而讓他，更加看不懂。看不懂身上的人，看不懂自己。他還是離不開那冰冷的湖面，他心中萬千糾結，可是他還是喜歡著這個人。也許慕容安在他心裡佔據了一席之地。然而眼前的人，沒有任何人可以代替。那握住對方的手無力的放開，用盡的全部的力氣，撫摸上對方的臉，再卸了力的垂落在床上。他的身體，是溫的，他的臉，他的手也是，可是為什麼，這個人的心，是冷的……

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身下人早已沒了掙扎，才受驚似的收回手。幕南辰又失態了，他並不是弒殺之人，然而。觸對方鼻息，弱的厲害，頓時扶著人起身坐床上，做著如今能夠最快讓人恢復意識的舉動。

「咳，咳咳咳，咳」

「沒事了，沒事的，君悅，已經沒事了。」有些不習慣的扶著人拍著對方的背，為人順氣。如此心中所想，很不好。幕南辰如今，卻是真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對這個人的心意，那種看他差點死在眼前的緊張，他已經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