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悅坐在床上，看著手腳上的鎖鏈發獃。幕南辰說自己不僅僅是一把劍，可是如果自己是他的人，這樣？算是他的人麼？一個被鎖上的寵物？他本該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畢竟這樣，只能說明幕南辰對他的在意，不是麼？但是他不喜歡，他習慣了明白什麼叫做不喜歡，不願意，不希望，所以現在，他在發獃，在思考，在茫然。他不喜歡這樣，他想要的是在意，是自由。

「你在想什麼？」幕南辰端著藥碗進屋，屋子裡的人居然在發獃。「覺得喜歡麼？朕特意讓人營造的，為你營造的玄鐵鏈。這上面的東西，可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這是朕送你的第一件禮物，朕覺得，你應該是喜歡的，對麼？」將藥碗小心的放人手裡，手指向上撫摸著對方的臉。幕南辰很滿意著鎖鏈的工藝，繁複的花紋，並不會讓人覺得這鏈子很礙眼。玄鐵之外鍍金點綴著紅藍寶石，就像是，一件特別的裝飾品。戴在這人身上，讓他很滿足。

「謝陛下。」一個人的時候，君悅會思考什麼叫做不喜歡，如何才算是拒絕。可是當幕南辰來到他的身邊，一切自我的東西，又化為烏有。他不敢想，不能去想。即使這些東西讓他覺得自己只不過從殺手變成了玩物，那種更加失落的情緒，他卻是不敢想。這個人只是在意他，所以才會如此。幕，慕容安不會如此，他不會如此對他。

「很好，看來你很喜歡，來，給朕笑一個，笑的開心些，朕還沒見過你笑的模樣。」

他想，他一定笑的很難看，因為幕南辰的臉色，那溫柔之後，漸漸變得怪異。如何笑，他面對著他笑不出來，也許對於所有人而言，君悅本來就如此，他只不過是一把劍，不需要什麼喜怒哀樂。畢竟他的主人曾經並沒有教他這些，也沒有讓他有這些東西。然而對方如今卻要他笑，該如何笑？控制自己的面容，努力做出對方想要的模樣，他不曾在他面前學過，並非沒有笑容，只是那從心裡的歡喜到臉上的笑容，都是……慕容安教他的。

「你知不知道，你的模樣，如此勉強，讓朕有一種你本該怨恨朕的錯覺。」幕南辰曾經什麼都不允許，不給予，如今對於這個人，卻什麼都想要。他的淚，他的笑，他都想要。然而這些東西，這個人不給他。昨夜的落淚，似乎也不是給他幕南辰這個人。

「你的心裡，如今放著其他人了，對不對？」那種幾欲苛求的感覺，究竟是錯過太多有趣的事，還是，他從來都不曾在意過？

「我不知道……」眼前的人在憤怒，那舉起的巴掌似乎想要落到他的身上，就像無數次一樣。可是這次，這人沒有打他，只是將他推倒在床上。

「君悅啊君悅，憑君悅這三個字，你已經忘記了麼？」

「陛下當真因為我，有過這樣的時候麼？」他的名字，他的劍，甚至他的人生，都只為了憑君悅，只為了君悅。可是這十六年裡，這隻是一個名字罷了，他所做的一切，這個人從來不曾滿意過。君悅在幕南辰眼裡所看到的，一直都是無視與責怪。他的眼，只會為了林熙兒有絲絲柔情，而不是憑君悅。如今呢，他的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憤怒。虛假的溫柔面具下，也不過是憤怒。

「不曾，所以朕會試著去找，你可以讓朕愉悅的事。」似乎一切都理所當然，高高在上的帝王想要如何，並不需要任何理由，全憑他自己的歡喜。他想做什麼？只不過是想在對方身上尋找，他想要的東西。所以，當君悅拒絕他的時候，他並沒有反思，而是給人一巴掌。「你不是想要這樣麼？你敢拒絕朕。」

抗拒與反抗，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君悅雖然雙手雙腳都被鎖鏈束縛，然而，以他的能耐，拒絕身上的人，並不是什麼難事。他以為他會接受，可是當對方的手落在腰上，對方的吻落在鎖骨之上，他本能的抬手撐開對方。他要的不是情慾，那種與他所想全然不同的，恩澤。

「你告訴朕，你為了誰拒絕朕？」幕南辰一巴掌的力道不輕，打的對方陣陣暈眩。這是幕南辰第一次遭到拒絕，這讓他更加無法停下那不該有的心思。「為了慕容安麼？」

為的是誰……他能夠為了誰去做什麼樣的事麼？茫然的放棄掙扎，很想去想什麼，很想弄明白什麼，很想，跟隨自己的心去做點什麼。然而他什麼都做不到，他只需要服從就夠了，幕南辰不會如慕容安一樣，給他機會，去明白他該明白的東西。

身下的人如一個死人，不給他回應，不給於拒絕。幕南辰得到了這個人，大概他的身體，對他確實產生了愉悅。夠麼？還不夠。幕南辰只覺得若有所失，為什麼這個人給他的，會是這樣的東西。

「告訴朕，你現在在想什麼？」鉗住對方的下巴，讓那偏頭落淚的人正視自己的目光。

「痛……」如此，是否已經足夠讓他明白，愛一個人便是如此。從心到身，沒有一個地方是完好的。他覺得他的心痛的快要死了，他的身體也已經不是他的了。沉默之下對方給與的，只是身上的陌生的歡愉與極致的痛苦。他甚至覺得，這個人真的會咬斷他的脖子，然後殺了他。

「如此，也是夠了，知道痛就夠了。」幕南辰在房事之上並不是一個殘忍的人，說起來他很溫柔，畢竟這樣的事。然而只有身下人讓他沒有那些東西，他想要對方有所回應，那些本能的歡愉。可是君悅並不給他。即使他咬的他肩上全都是血，即使他毫不憐惜的橫衝直撞，只為了自己的歡愉，對方卻連一點點回應都不給他。究竟是對方太能忍，還是他做的還不夠？直到他失了耐性，溫柔以待，才得到的答案，即使是痛苦，也已經足夠了。

本能便是如此，只要被溫柔的對待便會回應對方應有的反應。歡愉只會讓人沉迷，而後漸漸的失去自我，而後，完全的迎合對方。無法與對方比擬的承受能力，在無數次空白之後，再也無法接受什麼。哭泣，求饒，甚至掙扎，直到什麼都無法再知曉。

如果無法知道到底想要什麼，那麼，床上的歡愉，這樣的理由是否已經足夠？幕南辰看著渾身青紫，傷痕纍纍的人，除了慾望，他大概已經不明白，他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些什麼了。親自給人沐浴，換了衣裳。到了如今，這人已經昏睡了兩天兩夜。有那麼一瞬間幕南辰心中多了幾分自責，也會在心中思考，等這人醒來，該如何對待他。

「你的臉色很難看，如何了？」慕容安來找他，幕南辰吩咐了不見，對方還是不管不顧的闖了進來。

「臣弟找到了皇兄想要的東西，送過來給皇兄瞧瞧。」

「你的臉色很難看，這幾日辛苦你了。」幕南辰自然知道對方說的是賬本，伸手接過賬本翻了翻，低頭看著還跪在地上的人，再次擔憂的開口。「雖然朕來這也是為了此事，但你倒是比我快了一步。」

「如果，我如今求你，把君悅賞賜給我，你會不會給我？」三日前回府，君樂已經不在府上，沒有任何人知道他如何離開，去了哪裡。慕容安便明白……

「朕覺得，今日不適合說這事。你今日得了賬本，這販鹽與軍餉案，朕想要你親自去處理，當然，你親自布餉，朕會讓人陪你一起，一路上保護你的安全。」

「你會讓他和我一起去麼？」上次是拖延時間，這次，也不過是想打發自己走的遠些罷了。

「君悅身子不舒服，而且，朕記得三日前，你答應朕的事。你曾經說朕太過霸道，所以這次我讓他自己選擇。他如何選，朕想，時間已經過了三日，你也該明白了。」

「我不信，除非他親口告訴我。」慕容安怎麼可能不信，他太明白君樂的心思，可是，那個人答應過他的事，答應過一定會在他的身邊，做他的人他的劍，他不敢想，如何能夠讓自己明白，在幕南辰面前，君樂和自己所有的承諾，不過如此。

「你現在不會想要見他，他也不會想見你，朕不想逼你，也不想逼他，你現在應該做的事，才是你一直想要做的事。」

「他不會不見我，我要聽他親口告訴我他的答案。」給自己一個機會，如此，就算是輸，慕容安也會讓自己輸的心服口服。

「這樣啊？那你就去見吧，將你想說的，都告訴他，朕不攔著你。」幕南辰倒是大方，他太明白慕容安的感情，自然也很樂意讓對方看清楚，和他爭的後果，只會是輸。「帶王爺過去看看，他想見的人吧，熙兒」

「王爺請吧。」林熙兒冷笑，對於幕南辰，他只覺得好笑。曾經從不在意，如今，若真是在意，也不會將人傷成那個樣子。只是可憐了慕容安，可憐了自己，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