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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啞巴

    受失憶變啞巴的故事 結局悲。

    《卜卦》下

    小說: 啞巴 作者:烨七爷 字數:9537 更新時間:2019-09-22 13:02:11

    「你放心,找到兇手之前,我不會帶你回去的。」陵越在百里屠蘇開口的時候便知道對方想說什麼,他相信百里屠蘇所以才會請命帶他回去。然而將在外,君命有所不授。他不能讓百里屠蘇受冤而死,更不能讓陵端,做出將來會後悔的決定。

    「二師兄他,一定很傷心吧。」百里屠蘇從肇臨出事便逃走,但,陵端的傷心,他在心裡想了無數次,擔心不已。

    「從現在開始,不要離開這裡,我先回天庸城一趟。」陵越畢竟人事兩全,深思熟慮,無法改變憤怒的陵端,他只能先回天庸城和涵素解釋,以他的能力,只要掌門允許,他可以保護好百里屠蘇。「記得,不許離開這個屋子,我下了結界,你只要不出門,就能夠等到我回來。」

    「知道了,大師兄。」

    陵越關上門,習慣性的想要撫摸自己腰間的玉佩,然而手之所及,卻是什麼都沒有。回憶所至,才驚覺,那玉佩的落處。御劍所至,那落在地上的,除了那熟悉的紅繩,哪還有玉佩的影子。心中泛起一道巨大的失落,竟讓他扛不住傷勢一下子跌坐在地上。顫抖著伸手,將那紅繩放到手裡,上面還掛著星星點點的玉屑,他沒來得及解釋,可是他如何解釋?陵端不信他不願意聽他,這碎了的玉,即使陵越百般不願,又如何能夠復原?他傷了陵端的心,陵端又何嘗不是同樣傷了他。

    「佛爺?你怎麼沒睡?」運算元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掙開眼卻看著坐在床邊,盯著他看的張啟山。「佛爺,你的臉色很差,你怎麼了?」

    「老八,你餓麼?」張啟山滿臉慘白,顫抖的手指在運算元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伸手抱住他。

    「不是,佛爺,你臉色很難看。」張啟山明顯的在轉移話題,運算元擔心他,自然不可能讓對方就這麼算了,推開環住自己的手,盯著張啟山,嚴肅的開口。「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只是有些疲倦,沒事的,你睡了這麼長時間,先喝粥吧。」張啟山滿眼通紅,上面還掛著未幹的淚。不想和運算元繼續糾纏這個話題,只得溫柔的哄對方坐好,起身去拿那放在一旁的粥,然而手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粥碗落在地上碎了。

    「佛爺,你怎麼了。」運算元看張啟山的樣子,擔心他傷重,一下子起身就要攬著對方的肩膀,然而手指還未觸碰到人,就被重力狠狠的推倒在地上。

    「我都說我沒事!你他媽的不會聽人說話麼!我叫你閉嘴,我讓你休息,你聽不到!」張啟山憤怒非常,淚落的更快,一腳踢翻了腳旁的鍋。

    「不是,佛爺,你,你別這樣。」運算元被嚇到,這是張啟山第二次凶他,他實在不明白,委屈的很,卻看不得對方落淚,一下子又要起身,想要靠近張啟山,卻被對方避開。

    「我說了你別管我,你他媽的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讓你別進來,你幹嘛進來,你除了算命,你看看你,現在大家都在這裡,耽誤了這麼久,你,你為什麼要來!」張啟山感覺自己脫力的厲害,身子軟的厲害,幾次跌坐在地上,任由運算元一次次靠近自己,又一次次的把他狠狠推開。

    「佛爺,你夠了,這和老八有什麼關係。」因為吵鬧而醒來的二月紅看到失措的張啟山,以及齊恆那被嚇到的樣子,不由得也有幾分怒氣。

    「和你沒關係!你閉嘴。」

    「二爺,別,別和佛爺吵,都是我沒用。」眼看張啟山對二月紅也來了氣,齊恆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自己果然讓張啟山討厭了,臉上掛起了無數的委屈。他不知道又怎麼惹張啟山了,明明他只是擔心他。

    「你閉嘴,就是你沒用,你除了算命,你會什麼!」

    「佛爺,你,這樣子說八爺......」

    「怎麼,我說什麼話還由得你來管我!信不信我一槍斃了你!」張啟山怒到極致,副官雖然一直都以佛爺為尊,然而這一次,卻不得不為齊恆說兩句,然而他話語還沒開口,張啟山早已拿槍指著他。

    「佛爺你這到底是幹什麼!你有什麼氣你沖我來,是我惹你生氣,你殺了我啊!」運算元本就傷心,卻見張啟山對副官動了槍,一時間覺得張啟山無理取鬧,也顧不得其他,一下子擋在張副官面前,任由張啟山的槍指著自己的腦袋。

    沈柏剛沒想到會見到那個人,開口的名字還來不及說出口,一直保護著的女人早已先他一步,一下子靠近那個男人,口中叫著他不熟悉的名字,丁隱。

    沈柏剛覺得自己很痛,他甚至來不及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伸手撫上自己的胸口,鮮紅猶如止不住的水,順著他的手,沾染了一身藍白。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想要告訴我什麼...大力...兄弟...」沈柏剛覺得自己很痛,伸手想要抓住眼前的一抹紅色,卻是無力的倒在地上。開口想要說什麼,問什麼,卻是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說不了。

    「謝謝你救了我,我叫丁大力,一定會好好報答你。」那天,他推開門進屋,只見門口站在一個人,那人眼裡掛著淚,逝者躺在他的身邊,然而那面上,卻對他露出暖陽。

    「你如果沒有去的地方,要不和我一起闖蕩江湖吧。」他開口,便註定了一生的糾纏,那個人自然的跟著他。他和他走南闖北,風雨同舟。沈柏剛有很多時候其實都不快樂,自從家裡出事之後,即使假裝,他還是不快樂,然而那個叫做丁大力的男人陪著他,那人總是傻傻的,摟著他,讓他別哭,告訴他,他還有他。

    曾經喜歡過的女人去找他,他糾結痛苦,心裡想著丁大力,想著那些一同走過的風花雪月,所以~他最終還是拒絕了那個女人。他一直以為他和丁大力能夠一直在一起,直到一次意外,發現了對方身上的秘密,那些存在的仇恨,那些無可奈何,那人不得不離開他。

    「等我回來,我有話想要告訴你。」他和他,最後的一次,那人只留給他那樣一句話,他不斷的猜測,卻也想等著人親口告訴自己。

    「公子這簽,無論是你還是所求之人,都是下下籤,大凶啊。」

    「師傅可以為我解這個簽麼?」

    「生死之簽,唯死能解。公子,放棄這簽,相遇無期,對公子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這玉佩,是我娘親就留給我唯一的東西,說是送給未來兒媳婦的,你願意麼?」徒留一夢,真假虛實,只不過是徒留一夢。他真的想問他,問丁大力,問眼前的紅衣,究竟,那人,想要告訴他什麼?等了三年,他還是等不到他的答案……

    張啟山怎麼可能真的對齊恆動手,他連他落一根頭髮絲都捨不得,可是他受不了,更忍不了,他的運算元,他的老八,他的愛人,他忍不了。他一次次的自問自己,憑什麼對老八發火,可是他就是忍不了,他怎麼忍?他捧在手心裡的運算元,他逼著他下礦山,逼著他去北平,逼著他一起對付日本人。齊恆是他的命,可是他一不小心丟了自己的命,讓他如何能夠保持自己原有的態度?是他帶著他逼著那隻會算命的愛人下礦,他說了他會保護他,信誓旦旦的說會保護他,可是他,丟了他的命,他的命丟了。

    「佛爺!」張副官陪著齊恆,張啟山一個人跑了沒影,二月紅自然放心不下,安慰了齊恆幾句,便往張啟山的方向走,卻怎麼也想不到,在盡頭,看著坐在地上傷痕纍纍的軍閥,提槍指著自己的腦袋,一下子也顧不得其他,手中銀彈先那人一步,將那握不穩的槍打落在地上,任由黑色的傢伙,發出一聲驚人的響。「佛爺,別這樣,回去看看老八吧,回去還說好了醉一場的。」看著張啟山又想拿槍,二月紅紅著眼握住對方的手,他的心裡,也不好受。張啟山對齊恆的感情,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張啟山這樣對他,自然一定會有他的理由。

    「二爺,你知道麼?我剛剛給他換衣服,可惜我沒有繼續下去。」得了幾分鎮定,張啟山靠著牆絕望的咬住自己的拳頭,淚水沾染了手上的血落在地上。

    「佛爺,你發現了什麼?」二月紅自然也發現齊恆的怪異,全身冰冷的厲害,如果不是那人會說話會傷心,誰會覺得他還活著。

    「我沒了命,你說,我該怎麼辦?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他。二爺,我沒有保護好他。」

    「佛爺,哎呦喂,佛爺,你嚇死我了,你怎麼了?」二月紅還想說什麼,聽聞槍聲的驚擾了眾人,運算元和眾人急急忙忙趕來,也顧不得眼前所見,運算元眼裡只見張啟山,也顧不得其他,一下子跑到張啟山面前,蹲下身子,將張啟山裡里外外看了遍才放下心來。

    「我沒事,對不起,剛剛不該凶你。」張啟山見齊恆實在擔心自己,一切的絕望壓在心底,將手搭在運算元肩上。「我們,回去吧。」

    「好。佛爺你慢點,我扶你。」運算元本想說對方兩句,這人情緒實在是起起伏伏,一下子凶的他想哭,一下子,又溫柔的讓他無法將委屈說出口,也就只能由著對方的意,扶著人起身。

    追命出門已經半月,沒有一點消息,雖然時間不長,但還是讓言亦冬擔心不已,追命和他在一起之後,他們分別最長的一次是半年,然而也是三天兩天,那白鴿飛信不斷。其他的,他們從來沒有分開過那麼久,這一次如果不是他受傷,一定是他和追命一起走。

    心裡還沒來得及理得清什麼思緒,門外早已刀光聲響一片,言亦冬自然顧不得其他,拿著自己的武器便加入了戰場。大廳里風吹明滅燈籠搖曳,看不清眼前的人,全都是一些蒙面的傢伙,武功並不弱於言亦冬,而且就些這些路數,可以猜到這些人並非中原人事,那麼來這裡究竟是為了什麼?敵國的姦細還是其他?

    言亦冬本就有傷未愈,幾個回合下來,漸顯弱勢,申梓木擔心徒弟,一幹屬下已經死傷無數,眼看言亦冬要受人一刀,一下子也顧不得其他,擋在言亦冬面前。

    入眼都是血色,言亦冬只覺得天地變成了灰色,囁嚅著開口,想要說什麼,卻是什麼都說不出口。蒙面人來勢洶洶,他招架無力,只能一把將申梓木背在背上,扯下一大塊袖子撕開成結將背上的人束縛住。

    追命出現的時候,言亦冬甚至沒有認出對方。言亦冬滿身鮮血,他的別人的,背上人的。他的眼神有些渙散,內心早已脫離了現實的掌控。身上的申梓木,他的師傅,早已沒了氣,為了救他。不斷的提著手裡的武器,他已經到了末路,可是他還想見追命,還想見他。他們說好了,等追命這次回來,他們就大辦一個婚禮。

    「亦冬,小心。」追命腿傷的厲害,他聽到消息,顧不得任務,便急著往回趕,鐵手自然也陪著他。一路上他們遇到很多蒙面人,這一趕就是三天,鐵手受了重傷昏迷,他便把他藏在來的路上。果然,回到六扇門,除了一地的死屍再也找不到什麼,那個他和言亦冬住的地方,和六扇門一樣,一把火燒的幹幹凈凈。不顧大火,他進了屋子,裡面並沒有人讓他擔心的一幕,並沒有言亦冬的影子,更讓他欣喜的是那些人並沒有找到屋子裡的東西。不遠處聽聞打鬥聲,當他到現場的時候,只有言亦冬對抗一群人。危機時刻,他想都沒想,在那黑衣人要傷到言亦冬的時候,手中從屋子裡得到的東西早已出手,將武器打落在地。

    「兵符!快,是兵符!」似乎是一個帶頭的黑衣人見到那落在地上的東西,一下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那東西之上。言亦冬得了一兮空隙,身旁的兩個黑衣人已經命喪黃泉。嚴重的脫力,讓他堪堪後退兩步,差點摔倒,卻靠在一個熟悉的懷裡。

    「追命!」追命以腿速為快,先一步搶了兵符便將言亦冬護在懷裡。一時間黑衣人已經死了不少,對追冬二人有所畏懼,也給了追命時間將兵符放到言亦冬手上。

    「亦冬,記得,我們下月初三成親。」言亦冬渾身血跡,想來傷的不輕,然而這個時候,追命也顧不得太多,只是握著對方的手,輕拍對方手背。

    「好。」言亦冬在追命的動作下,提起一抹笑容,即使他臉色一瞬間慘白。

    「交出兵符,王爺可以饒你們一命。」

    「想要兵符,簡單,想要我們倆的命,沒門。」追命腿傷的厲害,即使不斷強撐,也是拖累,二人相視一笑,追命強力一掌,言亦冬早已借力遠離戰場。「亦冬,等我。」最後一眼,最後一句話,只有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一步兩步三步,運算元扶著張啟山,張啟山閉上眼,在心裡想著,如果出了這個山洞,會是什麼?絕望的心忍不住的疼,伸手緊了緊握運算元。「老八,要不,你再給我算一卦,算算,我會不會突然死掉。」

    「哎呦喂,佛爺,你,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的命,我可是比誰都明白。」運算元一聽,一下子瞠目結舌,這張啟山怎麼老是不按常理出牌.「呸呸呸,有怪莫怪,說者無心,聽者無意,有怪莫怪.」

    「老八,我們回吧。」張啟山一把將運算元擁懷裡,也顧不得其他,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能做什麼,他哭過鬧過,甚至凶過他的運算元,然而運算元為什麼要承擔他的怒火?如果,張啟山在想如果,他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他會不會選擇,永遠留在這個地方?

    「佛爺,我……」二月紅等人在一旁安置炸藥,運算元小心的給受傷的張啟山包紮傷口,在山洞裡昏昏暗暗什麼都看的不清楚,這下,總算看到了太陽。手指拉著紗布,給張啟山傷口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幾抹鮮紅低落在忙碌的手背上,疑惑之間,運算元卻發現鮮血的來源並非是張啟山而是自己,開口叫一聲佛爺,伸手捂上胸口的瞬間,對張啟山的溫柔還掛在臉上,身子卻失了力氣,倒在了張啟山懷裡。

    陵端在鐵築觀見到百里屠蘇的時候,陵越並不在身邊。心裡自然覺得正合心意,顧不得其他,抬手就毀了陵越的結界。風晴雪出現的及時,在危機時刻拉著面對陵端一臉委屈不知道如何還手的百里屠蘇,顧不得鐵築觀的門規進了禁地。陵端殺人心切,自然也入了門,卻在和風晴雪對峙之時一把火點燃了燈火。

    危機時刻,陵越出現解圍,為師弟承擔了錯誤。師弟?哪一個師弟?陵端覺得好笑,卻也覺得錯在自己,並沒什麼話語。陵越入湖底除魔,良久不見回來,一旁的百里屠蘇擔心陵越,自然在間隙間去尋自家大師兄。陵端覺得好笑,即使有一瞬間,他也想像百里屠蘇一樣。然而,去吧,兩人都去吧,都死了才好,他不需要親手殺百里屠蘇與陵越對立,更不用因為陵越而生氣,去吧,死了最好,不回來最好。即使眼裡蓄了淚,握緊的十指失了血,他卻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好。

    陵越再次出現的時候,陵端承認自己滿心的失望,然而在看到那人背上的百里屠蘇之後,更多了幾分憤怒。陵越並沒有理他,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似乎是對他冷了心。錯身而過,柔情不再,陵端冷笑,他沒必要解釋,卻也在一瞬間,覺得疲憊。也罷,他沒必要對一個昏迷的人動手。御劍離開了那個,讓他不想再多呆一刻的地方。

    一個月後,天庸城上下都說百里屠蘇洗清了嫌疑,他找人報仇,可是沒人站在他那一邊。可笑,何其可笑,他親眼所見,肇臨就死在百里屠蘇的焚寂之下,現在,紅玉師姐也幫著那人說謊,陵越護著他,芙渠護著他,天庸城上上下下都護著他,就連師傅也讓他別再感情用事,多麼可笑,所有人都護著那個怪物,那麼他的肇臨呢?肇臨何其無辜?陵越呢?陵越所謂的對自己一片真心,卻是要娶芙渠做掌門的,他又算什麼!罷了,罷了,什麼都無所謂了,沒人為肇臨復仇,他自己為肇臨,即使代價,他從來沒有想過會那麼大。

    當被紫胤真人廢了法力,毀了仙骨,逐出天庸城的時候,沒有人,會為他說一句話。他陵端一生,何其可笑。

    然而天見可憐,也許是不忍他餓死在冰天雪地里,他因人救命而得以生存,只不過他沒想到救他的居然會是那個人的弟弟。麻木的坐在床上,手中還握著幾塊銀錢,所有的一切,都對他不重要,除了虧欠。

    陵端沒想到他和陵越會有那麼一天,解除一切誤會,肩並肩賞月。更沒有想到,那人開口,還是那一句,陵端,我心悅於你。陵端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他只知道,逃,不給對方一句話,一個回應,就那樣逃開。一句話他信了太多次,可是這一次,他還是信了。師兄,陵端亦心悅於你。除了一句對鏡空語,他沒辦法給陵越什麼,更沒辦法給自己什麼。錯了的,就是錯了,錯過的,終其一生,還是錯過了。

    張啟山張開雙手任由齊恆倒在自己懷裡,也不急,只是從對方手裡取過紗布,一圈一圈,不急不慢的將那齊恆還沒有包好的左手纏上。「老八,你困了,就先睡一會。」小心的將齊恆放到地上,才從一旁拿過自己的血衣,一件一件穿上。

    躺在身旁的人手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張啟山知道,齊恆有著潔癖,自然是不喜歡的,特別是那樣的紅色。每次他受傷,一個不大的傷口,齊恆也會心疼好久,拉著他的手,要給他包紮,給他擦幹凈。「你看看你,身上這麼臟,你平常不是最討厭的麼?怎麼就困了?」礦上的動靜並沒有打擾張啟山的思緒,反正一切有二爺,他不急。拿過身旁的水瓶,倒了些清水,給人擦臉洗手。衣服有些不幹凈,扶著人靠在自己懷裡,任由自己胸口蹭上大片血跡。小心的將那藍色的衣服從齊恆身上取下,再推高內襯,露出那人滿胸的血跡,張啟山麻木的再次倒了些水,一點一點的擦去血跡,露出那人慘白的身子,露出胸口那拳頭大的傷口。

    手指進入那人胸膛的口子,那是心臟跳動的地方,可是現在,即使是手指觸碰,連個本能,齊恆都不給他,就那樣乖乖的靠在他的懷裡。收回手指,開口嘗了嘗那手指的猩紅,很冷,很鹹。

    「佛爺,八爺,我們……」副官收拾好東西,隨著二月紅靠近張啟山二人,話語還沒有說完,卻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只見他家佛爺坐在地上,那剛剛還絮絮叨叨的齊門八爺,倒在張啟山懷裡,胸口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刺穿了一個大洞,不斷的有鮮血從傷口流出來,鮮血黑紅,可見,那傷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突然想到齊恆被牆壁吃進去之後,也許有可能發生的事,他終於明白,這兩日來,佛爺的怪異。原來佛爺早就有所查覺麼。「佛,佛爺八爺他。」

    「佛爺,我們回吧。老八應該累了。」張副官本想開口告訴張啟山,齊恆已經死了,卻被二月紅搶了話。

    「也是,老八確實累了,前幾天他就說累,沒什麼力氣,又在礦山裡走了這三天,他確實累了。」張啟山聽了二月紅的話語,一瞬間有些獃滯,然而又看看懷裡睡著的人,才回過神,將給人擦身子的紗布扔地上,好好的給人整理好衣服,才抱著人起身,背在背上。「我們回吧。」

    「佛爺。」張副官滿眼通紅,忍不住用手擦了擦淚,他實在擔心張啟山會做出什麼事,快了兩步,趕在二月紅之前,走在離張啟山一步之遙的位置。

    二月紅並沒有說什麼,在三人之間他算是最清醒的。他明白張啟山,齊恆對於張啟山來說,就像丫頭對他一樣,只不過,不同的是,二月紅並沒有遺憾與悔恨,而張啟山,恐怕這一輩子。

    丁隱茫然的看著自己的手,滿手的血跡,是眼前人的血。那人開口,想要說什麼,他卻是聽不清,只是蹲下身子,將人抱在懷裡。那人腰間掛著一個玉佩,他似乎見過,他覺得很熟悉,然而卻記不起來。身邊的女人他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丁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懷裡的男人身上。本能的低頭親吻著那失了色的唇,繼而小心的將那人眼角的淚捲入自己的口中。很澀,很苦。

    「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想要懷裡的人對自己有所回應,丁隱甚至溫柔的拍拍那慘白的臉,然而卻得不到任何回應。「我現在覺得心很疼,很疼,可是我早就沒有心了,你告訴我,為什麼,沒了心,還會疼?」丁隱握住懷中人冰冷的手,撫摸上自己的胸膛,想要讓對方知道,他並沒有說謊,他真的很疼。

    「沈柏剛?你叫沈柏剛是不是?」無法得到回應讓他一下子驚恐的搖晃著懷中人。他覺得沈柏剛應該是這個人的名字,他不記得任何人,不認識任何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存在這個世上,自己是誰,他什麼都不知道。可是他覺得,他應該知道懷裡的人,懷裡的人也該認識他。恐懼,快壓的他喘不過氣,他似乎失去了什麼,可是他並不知道。他只覺得心很疼,很難受。

    玉無心看著自己的丈夫對著一個男人做出那樣的事。才明白,當初,丁大力寧願死也不願意忘記的人,居然是一個男人。所有的折磨所有的逼迫,她讓他生不如死,她毀了他的過往,給他一個虛假的愛情,可是現在,即使沒了記憶,即使入魔成狂,她永遠不如他,那個丁大力愛的人。

    「我記得,我說過,我想告訴你一件事。」丁隱將沈柏剛抱在懷裡,天厭地棄,他沒有一個容身之所,卻也想帶著那個男人。「其實我想說,我心悅於你,那個玉佩,是我母親留下的唯一東西,讓我送給她未來兒媳婦的,你願意接受這個玉佩麼?我記得我想告訴你這件事。」身邊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懷中人能夠讓他有些許感知,他很痛,卻喜歡這樣的感覺。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走。所有人都想殺了他,要他去死,他只能不斷的向前,不斷的殺戮,不放過任何人,他們都想要他死,他又何必饒了那些人。可是,沈柏剛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身邊?也想要殺了自己麼?好像也不是,那人並沒有開口,他就解決了他的性命,他出手很快,用了十成的力氣,手指將那跳動的心臟捏的粉碎。可是,丁隱覺得,碎的卻是自己的心。

    言亦冬早已到了極限,身上的血似乎已經流幹,身後的黑衣人又追了上來,他實在沒有多少力氣,背上的人,是他的師傅,可是他現在,卻不得不放下。他不能停,追命還在等他,他不能停,只要過了這片樹林就是神侯府,觸手可及的距離,他的手還來不及伸手推開那門,並沒有感覺到疼痛,手臂便落在了地上,眼看一刀又要落在自己身上,抬腿就是一腳,將黑衣人踹倒在地。他很想喊,可是冰冷的劍鋒似乎劃過了脖子。唯一還存在的手捂住那似乎是最後的血液,硬是被人一腳踹撞在門上,言亦冬一口血噴在了地上。恍惚間,只見一柄寶扇揮舞,入眼的是一抹白衣。長久以來的忍耐,終於讓他露出一個笑容,單手取出虎符,緊握在手中,他覺得好累,他想,追命一定也很累,他們倆忙忙碌碌,忙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了。

    陵越下定了決心,像師尊請辭,他欠一個人太多,他背負了太多,把所有人所有事公正解決,卻總是做了那麼多,永遠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從入天庸城開始,他就知道他的人生,紫胤真人對他很好,所以他從來不會反駁,他就像紫胤期待的那樣,做一個大師兄,照顧好屠蘇,斬妖除魔,為道為仙。可是他不想要這些,他喜歡陵端,從小就喜歡,即使不能,卻還是喜歡。不斷的在師尊和陵端之間做選擇,一次次,違背了自己的心意,最終卻逼的陵端到了那樣的結果。

    好在,他沒有忘記,陵端鏡前的那一句話,他們兩還有時間,他只想陪著他。紫胤並沒有同意陵越的決定,卻也不反對,只是說希望陵越能夠好好考慮。陵越下山三個月,紫胤心中擔憂,就怕陵越當真不要他這個師傅,然而現在,卻在看到陵越之後,更覺得心寒。陵越比以前更謙和恭順,掌教之尊,已經有了涵素的影子,卻也比涵素做的更好。他的徒弟下山一趟,卻是丟了心,失了魂,在他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個死人罷了,紫胤覺得心疼,卻又如何,活著便好,如此便好,無情無愛,無牽無掛。

    長沙城很久沒有這麼熱鬧,百姓交口接耳,都在竊竊私語到底是因為什麼人,什麼事才會這麼大排場。原來,是長沙張大佛爺和齊門八爺成婚,雖說男子成婚有違常理,但張啟山和齊門八爺這兩人大家都是知道,並明白早晩成禮,軍民同慶,為兩人歡喜,然而拜堂之時,卻不見那齊門八爺,只見長沙佛爺手中抱著一塊牌位,上面浩然寫些齊門八爺的名字,眾人雖然愕然,卻也是連連恭喜,佛爺面上歡喜,終於娶得良人歸,喝了不少酒,口中不斷稱讚齊門八爺的好,說自己三生有幸,說了太多,喝了太多,也就醉了。除了張副官,沒人知道,那一晩,長沙百姓的神,九門的張大佛爺,一夜之間,白了頭。

    陵端沒想到妖怪會在陵越回天庸城的第二天出現在方府,奪了方蘭生的身子。妖孽沒有自己的肉身,便會依附別人,對寄主本身傷害很大,他是他的弟弟,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即使他心裡不願意接受那無謂的人情,卻也在那個時候,與妖怪做了交易,將自己的身子獻了出去。

    他殺了很多人,他面容醜陋,不得不戴上面具。陵端不願意殺人,卻抗不過那個妖孽。好在,妖孽除了他,沒得選擇,他在接受妖孽和他同用一個身子的時候,早已用了束魂,同生同死,那妖怪拿他沒辦法,厭惡卻無法脫離,他每次都會讓妖孽生氣,氣的想要殺了他,然而妖怪怎麼會殺了他自己。

    陵越下山,他要和陵端白頭到老,和他雲遊四海,他滿心期待的想要見到他。他們好不容易在一起,他不想再讓任何事物成了讓陵端傷心的借口。然而卻不料,路途中卻遇到了一個帶著面具的妖怪,妖怪身邊全是無辜的死者。雖然和天庸城再沒有任何關係,斬妖除魔,卻是初心。

    陵越沒想到那個妖怪會在一瞬間,撞上他的劍,他不明白,甚至來不及阻止,只見自己的劍,將那妖怪透骨穿胸。

    「陵,陵端」陵越望著妖怪脖子上掛的玉佩,那是他親自為對方戴上的。顫抖的手地撫摸上那隱藏住臉面的面具,卻被人抓住了手。

    「別,看我,師兄,記得陵端就好,別看我,很難看。」虛弱的氣息噴灑在耳邊,絕望的聲音透露著悲涼,陵越終是停了手,無力的跪在地上,將醜陋的妖怪抱在懷裡.

    「我愛你。」猛然收緊雙手,卻抓不住消散的身子。「我愛你,陵端,我愛你,我已經辭了掌門之位,我們說好雲遊四海,陵端。」

    「師兄,下輩子,我還要遇到你,你不許再推開我。」

    「好。」陵越望著落在手上的玉佩笑出聲,他和他相約來世,那麼今生便還給他的師尊。他失了心,失了愛,只求來世,只是他沒想到,他和他,世世相遇,世世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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