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茶杯落到地上，陵端當真不是故意。只是，陵越一句話，讓他一時之間，忘了該說什麼。

這些年究竟發生了什麼？說起來。陵端記不清了，那些痛苦那些絕望，究竟是什麼樣的事，如何發生，他根本想不起來了。

一碰就疼，不知道傷在哪裡，不知道為什麼傷了，只要不想，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只要有人提起，便覺得全身上下，全都疼。

疼的讓人落淚，讓人恐懼，讓人……不知如今活著的，究竟是誰。

「說那些事做什麼，我不記得了。」所有該忘記的一切，陵端都不願再說。

「狼頭……他，碰你了？陵端……」陵越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這麼在意這事。或許，這麼多年和陵端之間漸行漸遠，這人仍是那個會抱著他和他要糖的師弟。

他寵他，即使，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樣的寵溺被他自己忘記了。

或許，是因為，他無法接受的，這樣的感情。與百里屠蘇之間兄弟一場，從未細想男人與男人之間，他的師弟，在面對那個男人的時候 ，看著那個男人居然差點在他眼前，想折辱女人一般折辱他的陵端的時候，讓他見識了從未知曉的事。

或許，當蘭生問他，下月花燈節想要誰陪著，男孩之中突然湧現，很久很久之前，陵端跟著他，偷偷下山。兩人在燈火之下，他背著他，他摟著他的那一晚。

他記得，那孩子說，師兄，以後，每年花燈節，你都在我身好好不好？他回答，每一年花燈節都會陪著陵端的承諾。

原來，已經這麼久了……那小小的孩子，長成了大人。那七八歲的孩子，變成了如今眼前三十七八的男人。

中間到底隔了什麼呢？似乎，他的陵端。那個會抱著他哭泣的小孩子，一下子，就變成這個模樣了。

陵越很在意，多日噩夢中，都是七八歲的孩子，被人撕碎衣裳，壓在身下，喊著師兄，求著師兄救他的小娃娃。

那孩子說，師兄，我疼，救我……

「若他碰了，你又該如何？」陵端不明白，陵越為何這般問他。

那些痛苦，不願想，不敢提，這人居然會問的這般直白，讓他當做夢一場都不能。

「你……」陵越不明白，為何一直恐懼的問題，聽著陵端開口，便覺得心落到了水中，一直一直往下沉，再也浮不起來。

「你放手。」一下子被人抓住手腕，這是太多年之後，陵越初次抓著他的手腕。

若說曾經，陵端巴不得陵越永遠不放開他。然而今日，被這人抓住手腕，陵端後退掙扎著想要掙脫，這似乎是親近的東西。

太痛了，這雙手，握住手腕的感覺，就像雙手被烈火灼燒一般。

「我不會離開你了，我以後會保護你，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陵端，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我會保護你。」臉上挨了一巴掌，陵越鬆了手。

獃滯的望著自己的收心，方才握住陵端的掌，抖的厲害。

不在意的，那些事，陵越怎麼能不在意。

陵端是他的師弟，即使如今身份不復當年，陵端還是他的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