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血？」宇文軒倒地的一瞬間，慕安已經不記得任何事，抱著人便往最近的屋子裡走。李修言也因宇文軒的虛弱受了驚嚇，吩咐人去喊了太醫，便隨著慕安進了屋子。慕安將人放下，手上卻沾染了血跡。這不是宇文軒手上的傷，這血從哪裡來。

「慕安，我很痛……」宇文軒從來沒覺得這般痛苦，他的肚子，似乎有什麼東西不斷的往下墜，他知道自己流血了。

「你，你哪裡痛。」宇文軒坐在床上握緊了宇文軒的手，給人擦著冷汗。

「這裡……很痛……」宇文軒蜷縮著身子，一隻手與慕安相握，一手護著自己的肚子。

大夫過來，給人把脈，眉頭一皺，倒是疑惑。「老臣……醫術不精，還請陛下找其他人吧。」

「我沒問你其他，我問你，他到底怎麼樣了！」床邊的慕安，對於宇文軒的痛苦讓他驚的連身子都在顫抖。李修言也知道這人如今失了神，只能自己開口。

「宇文將軍這脈相頗為奇怪，到了今日，已經……」太醫知道宇文軒是男人，這脈相卻是……

「到底是什麼！」宇文軒身下的床單都已經沾染了鮮血，慕安聽著太醫吞吞吐吐的話語，一時動了氣，憤怒的開口。

「是，是喜脈，宇文將軍已經有了三月身孕，這，這是，是，滑胎之症。」男人生子他這一生見過一列，可是這宇文軒是正常的男人……他……

「孩，孩子？」所有人都因太醫一句話而錯愕。宇文軒從未想過……

「無論什麼癥狀你快救他。」太醫還在耽擱，李修言已經等不及，再拖延下去……

「老，老臣這就去開藥。」

「保，保孩子，太醫，保孩子。」宇文軒雖然不太明白，但是這幾月來的反應似乎當真如此，他從來不曾往這方面想過，畢竟他怎麼可能會想到一個男人會發生這樣的事。如今，太醫一句話，讓他想起來，三個月前……是慕安離開前那一晚。在那之前，他受了埋伏，那幾日被人下了毒，也許……

「老臣儘力而為。」

「我……」慕安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宇文軒，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他一時衝動傷了人，如今……

「我不怪你，你是無心的。」痛苦之間已經漸漸失了知覺，宇文軒卻不願意閉上眼。一切來的太突然，他怕自己閉上眼，這腹中的東西就會消失不見。

「我真是罪該萬死……」這個人總是如此，無論是什麼時候，總是這一句，我不怪你。他一個無心，如今卻要面對這樣的事……

「陛下，不會讓你死的，對麼，陛下。」宇文軒握緊慕安的手，痛苦之下那力道似乎想要捏碎對方。聽這人一句罪該萬死，他還記得三個月前……他留不住這個人。如今，他怕對方做出什麼事，也知道這人如今的身份，只能忍著痛，問一旁的李修言。

「是。」李修言看著虛弱的宇文軒，除了答應他，還能如何？慕呈的恨他都能放下，何況是這個人。

等待的時間總是長久，李修言退出屋子，這兩人一定有很多話要說，他也不好打擾。

「阿言，你知道麼……宇文大哥他……有了慕安的骨肉。」回屋看著已經醒來的人，對方似乎沒想將目光放到他的身上，他只能說一件對方一定會有反應的事。

「你說……什麼？」雖然有了慕安，慕言一心求死的心思已經沒了。可是面對李修言，自己那顆還愛著他的心，他便不知道如何面對他。本想躺下繼續休息，卻因為李修言一句話，讓他錯愕不已。

「宇文大哥他，有了你大哥的孩子，只是……這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是了，宇文軒流了那麼多血，雖然太醫已經及時救治，可是……

「這太荒謬了。」男人，一個男人怎麼會……而且那個人，還差點害死了他的兄長。

「我也，不太相信。」李修言看著慕言雖然虛弱，卻已經將心思都放在他兄長的事上，小心翼翼的坐床上，伸手將人摟在懷裡。

「畢竟……宇文大哥他……雖然很漂亮很溫柔，可是除了那張臉，沒有一個地方……像女人啊。」如果說李修言俊美，雖然長得陰柔，但還是不會讓人錯認為女人。可是那宇文軒，從小便是放入美人堆里最耀眼的……女人。雖然這樣說很對不起對方，可是，如果宇文軒是一個女人，自己沒有遇到慕言的話……

「會不會是太醫弄錯了。」慕言心亂，此刻在李修言懷裡，他也不掙扎。雖然前些日子也是如此，可是今日，他並沒有那種想要推開對方的想法。

「而且……宇文軒和我大哥……他怎麼會有我大哥的孩子。」對了，孩子什麼的讓他差點忘記了。那人怎麼會有慕安的孩子，難道慕安喜歡他？

「其實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李修言自然不敢瞞著慕言，將宇文軒如何救了慕安的事都告訴對方。雖然這樣的事，他從來沒多想宇文軒為什麼要救慕安，今日見了兩人的模樣，那慕安對宇文軒的態度，他大概也就明白了。也是，像宇文軒這樣的人，被人喜歡，不也是正常的麼？溫柔體貼，會照顧人，又長得好看。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當初宇文軒會幫他。他原本以為對方不過是想要讓人折磨他罷了，雖然以幫他的方式折磨他這樣的事，在那個時候，並不覺得那樣的想法有什麼不合理。

「那你帶我去見他。」慕言誤會了那麼久，他知道女人懷孕有多辛苦……如今宇文軒有了大哥的骨肉，他自然也想去見見，甚至想著，該為以前的無禮道歉。

「我們……去天牢吧。」

「我……」慕言對於毒害自己父親的事還有些後怕，如今又怎麼敢再去見他。

「去把國相大人接回來，讓他也知道這件事，你不是說過，國相大人身子不好麼，怎麼能待在那種地方。」李修言大抵是真的放下了，因為慕言，因為慕安，因為宇文軒。雖然他一直得不到慕呈的一句後悔。可是如今宇文軒的情況，慕言的情況，他不想留著什麼遺憾給自己。

「可是……」慕言不知道李修言為什麼要這樣做，他的恐懼，他是當真不敢去見自己的父親，他哪還有臉見對方。也怪不得慕呈不要他了，像他這樣的人……

「你不是說過血緣至親是割不斷的麼，過錯已經犯下，總是要想辦法彌補，不是麼？」就像他對慕言的傷害，他也曾逃過。一味地逃避，痛苦的從來不止一個人。若不是逃避，他們怎麼會一次次錯過，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他因為逃避造成無法彌補的遺憾，不想慕言也因為逃避後悔一輩子。

「當時也是國相大人讓我回來，才……他總是最了解你的人，他不會怪你的。」慕呈知道是慕言給他下毒的一瞬間就明白了這人想要做什麼。知子莫若父，他曾經是不信的，如今……大抵是信了。

「即使他不怪我……我這一生……又如何能夠原諒自己。」他是一個不孝的孩子，他總是那麼自私，總是不會考慮別人的心情。他在紅樓待了那麼久，他到了頭來，還是沒有任何改變。差點殺了自己的父親。也許慕呈不怪他，也許那些說父子情分盡了的話都是假的……他又如何能夠原諒自己。

「為什麼，不讓我去死。」

「阿言。」眼看這人暮言一時衝動又想結束自己的性命，一把抓住了對方抱在懷裡緊緊摟住。

「死亡不能改變任何事，你若死了，慕安會傷心，你的侄子會傷心，你父親……一定也會傷心。」慕呈那麼冷心的人，會不會傷心他不知道。可是如果這人死了，他一定活不下去。可惜，任何人都有可能留住他，唯獨自己，留不住這個人。

「他還會……要我這個不孝子麼？」為什麼他總是這麼脆弱總是哭，他不想這樣的。

「會的，他一定會原諒你的，我們去接國相大人回來，宇文大哥的事，他一定也會開心的。」李修言伸手，小心的擦掉對方的淚。他們有太多的時間去彌補，無論是自己，還是慕言，只要活著，便有機會。

「如果你不面對，又怎麼會知道，國相大人究竟會如何對你。」恨，或者是愛。

「如果面對了……他還不要我……」其實慕呈要不要他，他也該去面對他。是他自己，將父子之間的關係，弄到這個地步，他能怪誰，怪眼前人麼？

「那就一直等，等到他要你為止。」李修言一字一句，勸的是慕言，勸的也是自己。他也會一直等，等著這人走出那些傷害，等著這人，接受他。

「我，我這個樣子……」他如今模樣，想來慕呈是不喜歡的。

「我幫你。」雖然這個人做侍衛的時候，是該伺候自己的。可惜，他什麼也不會，李修言也知道這人擔心著什麼，親自給人梳洗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