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身旁除了晴弗以外，沒有其他礙眼的人。李霏雲今日見著慕呈，本想著當著文武百官的面，這人會給他留幾分面子，卻不想，一直不見人，想要找李晴弗幫幫忙，卻在後花園見到了人。

慕呈臉色不好看，在今日之前，他肯定會哄著人。可是如今，他在慕呈的眼前身份，是當今天子，身為六皇子的晴弗還在身邊……慕呈平日里怎麼鬧，他都隨他，今日不同往日。

「你若不喜歡，就不必跪了，我……晴弗你先離開，我有話要和你呈哥哥說。」

「你不讓我跪，你那些文武百官看了，該如何看你？」慕呈冷笑，這人身份，他不願意承認，他可以是任何人，也許有一天，他會接受沐雲霏，他對他，確實並非無動於衷。可是，為什麼這人，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你……」李霏雲從來受著人扣頭三呼萬歲，他從來覺得應當。可是如今，看著慕呈，那個高傲的人，一下子跪在他的面前，他只覺得嘲諷。他想要的不是這些，這人與那些凡夫俗子從來不同。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彎腰屈膝，似乎，跪在地上的人是自己一般。

「如此，陛下滿意了麼？」

「為什麼，你如今要用這樣的方式……讓我……覺得所做的一切都是過錯？你不喜歡朕，那是朕的錯。所以，我用你能夠喜歡的身份接近你，這也是錯麼？」顫抖著雙手想要扶著人起身，卻被人避開，退開。即使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步之遙，李霏雲卻覺得那一步之遙，遠的讓他滿身疲憊。

「你的身份，不是你做選擇。」終究對沐雲霏上了心，慕呈如今，見著李霏雲，除了失望，更多的莫名，連他自己都不明白。

「九五之尊啊……你每次聽著我說李霏雲不是，你心中如何作想？」他說了太多話，對著這個人，如此信任。那些不可說的，不願意說的，從來沒有人知道的，似乎都在這個人面前，才能吐露。

「那些話，李霏雲難道還要怪罪與我？別說他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我也無所謂。」然而這個人，這樣的身份，他明明知道……

「這麼久了，這麼久了，你不就是為了今天麼？想要看看我慕呈面見天顏，見到了口中厭惡非常的人，說了那麼些大無畏的話，我會如何反應，對麼？」他的反應，只覺得可笑，卻又笑不出來。想要生氣，面對這張臉，面對這個自己曾經最信任的人，他也當真怒不起來。他滿心誠意，只有他一個人，滿心誠意的去面對了一個不曾存在過的人！

「你不覺得你莫名其妙麼。」李霏雲無奈，他如何想用這樣的方式對他？

「你討厭朕，如果一開始，我就以李霏雲的身份面對你，你會如何對我？」他可是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他。如果當初用李霏雲的身份接近他，這人，怎麼會給他機會？

「還記得當初相爺大壽，你也在相府，所有人對朕，哪一個不是敬畏非常，只有你，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他並沒有特意去關注府里的誰，怪只怪慕呈自己，他這樣的人，能逃過誰的眼睛。如此超塵脫凡，誰能夠不將目光放到他的身上。

「你的臉，讓我記住了你，你的冷漠，讓我欣賞你，你的琴棋書畫，這天下間，我沒有看過第二人能比得上你……」一局棋，李霏雲從來沒輸過，他的畫作琴棋自然不凡，可是只有慕呈，讓他覺著，那種無畏，是多麼可笑。他就像井底之蛙，坐井觀天。若不是見到了慕呈，他的天下間，他怎麼會覺得有人能夠讓他如此激動，那種想要與人一較高下的心思，在遇到慕呈之前，從來都沒有的感覺。

「那一日，我承認我讓人去試探你……即使我知道你如此不凡，卻也想知道，究竟如何不凡。那一日，如果你沒有認出我在試探你，就不會有後來的這麼多事。如果不是你一次次拒絕我……我就不會想要……得到你的認可。」

「一開始，不過是以沐雲霏的身份，想要得到你的認可，我知道你不喜歡朕的身份之後，一次次聽著你說朕如何無用之後，朕所求便更多，除了沐雲霏，李霏雲更想要你的認可。憑什麼，就因為一個身份，你就要如此討厭我。」他身為天子，除了慕呈，他何時需要誰人認可。又有誰，除了這人，又有誰敢低看他！

「那麼我現在告訴你，我討厭你，不是李霏雲，不是沐雲霏，而是你這個人。」給了他不存在的期待，讓他一個人成為傻子。慕呈可以想像，那些人，在如何看他笑話，被他們耍的團團轉。

「你要去哪裡？」被討厭也在自己預料之中，可是，看著慕呈要走，李霏雲如何能夠隨著他。今日太後大壽，他如何能夠隨著他。

「出宮，回慕府。」慕呈武功不如李霏雲一分，被人攔著，無法與人動手。

「等夜裡，我送你回去，可好？」這人今日走了，這慕府，可就麻煩了。

「我慕呈有手有腳，還需要你送我？讓開！」

「你就不能……給我個機會麼？」李霏雲無奈，慕呈如今氣頭上，而且過錯在他，那一些委屈今日說了，以後也不算什麼，但是，哄不好人，這人便真的會與他再不相見了。

「你以什麼身份求我？你讓我給誰機會？」

當初是他滿心歡喜想要見這人，也許，他才是輸的人。

「給……給我一個機會，我會向你證明……李霏雲並非你口中無用之人，好不好？」慕呈站在原地不動，李霏雲便一直陪著。

「我算什麼身份？陛下何需向我證明什麼？」

「我在你心裡是什麼身份，你在我心裡，亦是如此。」這人在他心裡獨一無二，天下無雙，他不信，這麼久了，他在這人心裡，一點分量都沒有。

「陛下未免太高看自己，沐雲霏對我而言，什麼都不算。」這人在自己心裡何種分量，想來……

「是，就算我在你心裡什麼都不算，但是你在我心裡，你一直知道的。」

「天色不早，還請陛下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浪費百官與太後的時間。」

「你並未反駁朕，就說明，你是認同朕的，對不對？」

「陛下如何證明？」

「你跟我來。」

「你做什麼，放手。」慕呈是當真不明白這人動作，一下子被人牽住了手，往他不知名的屋子裡走。一路上並沒有什麼人，卻也想甩開對方。

怎奈李霏雲手上力道太重，他掙脫不得，被人拉到了屋子裡，關上了門。

「你想如何？」又是這樣，每次都是如此。用如此蠻力，讓他拒絕不得。

「你不是想要我證明，你在我心裡的位置麼？」李霏雲推著慕呈，在椅子上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人，見人眼中厭煩，一下子鬆了手。

「朕，便證明給你看。」

「你……」如何證明，慕呈不明白，只想起身離開這，卻不想，九五之尊的天子，居然跪在了自己的面前。

「朕跪天跪地，不跪任何人。今日，我跪你，這樣，是否就能證明，你在朕心裡的位置？」

「起來。」天與地，慕呈只覺著無奈，要人起身，卻也只是站著。他不知道自己跪李霏雲的時候，對方何種感覺。可是如今，看著人跪在自己面前……別說男兒膝下有黃金，這人身份，更是當今天子……

「你能原諒……我對你的欺騙麼？」

「那並非無心。」這人明知道卻還行此道，就是有意為之，如何能夠原諒。

「你也知道的，那樣的欺騙，並不全是我的過錯。」他並非有意騙他，而是除了騙他，他沒有任何辦法靠近這人。

「若你當真有心，慕呈也不是如此無禮之人。」他確實對李霏雲不看好，卻不代表，他會對這樣的人，厭煩非常，不給任何機會。

「若沒有開始的欺騙，我又如何能夠知道，你並非如此不可靠近。」

「所以，到了今日，所有的過錯，還是在我身上麼？」這人並未覺得，初時的欺騙，有什麼過錯。他不該追究，卻不得不追究。

「如今計較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好友，別生氣了，好不好？」說起來，因果因果，因不就是因為這人討厭他麼？他之所以騙他，可不就他的果麼？

「你若想跪著，你便跪著吧，告辭。」一句話，就能夠讓過往一筆勾銷，怎麼可能。看著人下跪總是不舒服，那就不看。

「你當真……不給我半點機會？」眼前人早已沒了耐性，李霏雲心裡，也有了些急躁。

「我說過，我不會給任何人第二次機會。」

「你已經給過我了。」

「那是曾經，不是現在。」

「好友，你當真要惹怒我麼？」李霏雲起身，攔住慕呈。

「如果我說是呢？」

「你可以試試，打開門，走出這個屋子一步。」李霏雲望著慕呈，伸手指著關上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