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走？」李霏雲看著當真推門而出的慕呈，忍無可忍，一把抓住人手腕踹上門，將人推到牆上。

「不然呢？」慕呈早已預料到李霏雲會對自己動手，心裡並無驚恐。

「你就不能不走麼？」跪也跪了，道歉也說過了，李霏雲怒氣在面對對方的臉時，消散無存。他真真是敗給這人了。

「我都已經這樣道歉了，你還生氣啊？」二十六年來，李霏雲這樣子對一個人低聲下氣還是頭一次。

「你就行行好給我一個機會，我以後不會再騙你了，好不好？那麼多人都在等，我不去不行。」

「我回慕府，你走你的路，我並沒有攔著你。」慕呈氣消了一半，畢竟面對的人不比他人。若這人不留著他，那怒氣便消不下去，如今，看著人模樣，大抵，心裡只剩下無奈了。

「你和我一起去。」

「你想都不要想，放開我。」

「你不去……你今日回慕府，我敢肯定，夜裡我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出城了。」

「與你何幹？」慕呈想要到什麼地方，想要做什麼事，都顧著自己心意。

「他人自然與我無關，你不同。你若走了，我這一生，該怎麼活。」他的人生都獻給了天下，給了權位。如今，好不容易遇到這麼一個人，讓他喜歡，讓他放不開丟不掉，時時刻刻顧著對方情緒的人，他那麼小心翼翼的，喜歡他。所有的疲倦，只有在這個人面前才能得到緩解，他怎麼和自己無關。

「你……」慕呈無話可說，這人話語說的讓人無法不信，卻又讓人覺得……肉麻兮兮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除了眼前人。

「你要是喜歡這些，我就再說一些給你聽？」慕呈似乎軟了態度，李霏雲鬆開一隻手，拉著人到床邊坐下，蹲在地上，趴人腿上。

「對我而言，這天下之間真的不會再有比你重要的人了，慕呈，你我的相遇就註定了糾纏，註定了我這一生都把心放在你身上了。」

「那是你，不是我。」慕呈只覺著無奈，也想過推開人，更想著做些什麼事，讓如今兩人的姿勢不要這麼尷尬，可是……靠在自己腿上的人……

「就如你所說，李霏雲很沒用，我身為天子，有時候也是這樣想。九五之尊又如何，想要做什麼，從來都不由自己，你當初和我說山匪猖獗，你和我說百姓辛苦，你和我說……說了那麼多，我也是知道的。」

「那你為什麼，不作為？」無處安放的雙手，落到了李霏雲的背上。

「因為，我當時掌政不久，邊關戰事不少，後宮獨大，我說了的話，做不得數。」這麼幾年，好不容易平定邊關戰場，現在，他想要做的，便是獨掌政權，做事不需要束手束腳。

「如今呢？」

「如今，正是時候。當然，還，還因為，我在等你啊，一直等著你出現在我的身邊。」

「你我相識不過一年，你等的未免太久。」

「我在等的人，就是你這樣的人。相爺畢竟老了，如今戰場，也不全是慕家說了算啊。而其他人，哪一個不是牆頭草，卻沒有人敢出頭。唯有你……」只有這個人，無懼權貴，無懼後果。只要他想要做的，就一定會做到。李霏雲等了這麼些年，不就是等這樣的麼？

「你等的當真是我？」這話，慕呈並非不懂。只是，李霏雲所說，還是有些牽強。哪有那麼多緣分，偏偏就是他。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另一個比我更好的，你就會發現，你等的，並不是我。」

「好友說笑了，怎麼會有比你更好的人。」這人真是的，他應該露出的是感動，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反駁這些言論。無論將來如何，遇到什麼人，只有慕呈，不會變。

「哼。」他不喜歡別人溜須拍馬，卻不反感這人誇他。畢竟，慕呈自問，李霏雲所說，他擔著這些話，並沒有什麼不妥不配。

「氣消了麼？」慕呈不反駁，所有的錯過想來已經翻篇。李霏雲終於抬頭看著對方，眼中的溫柔，除了這人與李晴弗，不可能再給任何人。

「難道你以為……我當真是那麼無禮之人？情有可原，便再信你一次，下不為例。」他何嘗不是在等著機會。曾經並未想過入官途，現在，並非不可。這李霏雲，不差。

「我對天發誓，從今而後，絕對不會再騙你。只要你不生氣，不離開我，無論什麼事，你說了算。」

「我說了算？你不怕，別人會覺得我是什麼禍國殃民的妖孽，迷惑君主的禍水？你不怕，我讓你國破家亡麼？」慕呈起身，背對著李霏雲，這幾句話開口，卻是連他自己都覺得忍不住笑意。他這是怎麼了，這不該是他該說的話。

「慕呈，說實話，你不覺得，我才是那種禍國殃民，迷惑你的人麼？畢竟我的臉，更好看。」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這個自信，他還是有的。

「至於國破家亡，我可是不信你會這麼狠心對我。」

「咳……你到底有完沒完？太後的壽宴還要不要去了？」李霏雲這張臉確實勾人，不然慕呈也不會多次失神。可是……他可不是什麼君。說起來，不止李霏雲，那李晴弗那張臉，比起這人也是不差。李家都是這樣麼？

「你緊張了，你是不是真被我迷惑了？」這人如此模樣，還真是少見。李霏雲乘勝追擊，一定要問一個明白，想知道這麼久，這人到底對他有幾分心思。

「如果你還要問這些沒用的問題，我想，我該回相府了。你就不能……你能不能不要老是這樣對我動手動腳？」一下子被人從身後抱住，如此氣氛，慕呈覺著自己不止臉，連身子，都燙的厲害了。

「可是我只喜歡抱著你，摟著你，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大男人之間摟摟抱抱，當真不覺得難看麼？放開！」

「你不一樣，我可是從來不會對別人這樣的。」

「晴弗呢？」他們兩兄弟關係那麼好，他說的唯一，慕呈只覺得好笑。

「每次都是那小子過來對我摟摟抱抱，我可沒有騙你？再說了，他是我小弟，抱抱什麼，你不會吃醋吧？」慕呈吃醋？連李霏雲自己都不會相信。

「你總是喜歡說一些莫須有的話，來質問你在我心裡的位置麼？」慕呈不是小孩子，他也見過別的人家的兄弟親密，雖然他和自家兄長，甚至是所有人，都有些一些距離。人倫親情，這人未免想的太多。

「那你告訴我，你會不會吃醋？」晴弗可是因為慕呈，和自己鬧過脾氣。

「你拿我和你兄弟做比較，所以也當我是你兄弟麼？」

「咳……我，我拿你當……當最重要的人，和他們不一樣的。」如果可以說，他想要這人做他的妻，做他的皇後，做他的愛人。

「如何重要？」雖然有些明知故問。

「沒有你，我會活不下去。」不見慕呈，他茶不思飯不想，夜不能寐，無心天下。

「罷了，我不問你了。」慕呈無奈，露出一抹輕笑。也許，每個人都是如此，喜歡別人一些承諾，一些看中。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不在乎對方的身份。他還記得當初離開沐府的日子，那種無可忽視的思念，正如李晴弗所說，他大抵……也是李霏雲這個人的。

「你……」

「如何？」

「你笑了，很溫柔。」李霏雲就是喜歡這人如此溫柔的模樣，世人少見的模樣，都屬於他一人。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你不覺得你這樣很傻麼？」兩人似乎都如此，他為他失神，他為他失魂。這一張皮囊，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咳，你今天穿的也很好看。」

「我平時穿的不好看麼？」

「你平時穿的太素，這衣服稱你，喜歡麼？」

「這衣服的鳳凰，我倒是不知道，待會太後看到了，會如何作想。」鳳凰？哪有男人身穿鳳凰的。

「是我考慮不周……但是……我就是想要你……」鳳凰，何為鳳凰，鳳凰為後，麒麟發冠，麒麟為相，這人身份，不言而喻。

「你是否，當我是一個女人？」

「如果我想要一個女人，就不會等到今日。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對情愛有所求，你對我而言，並非女子。」他對他的喜歡，並非那麼膚淺。不……或許，就是那麼膚淺。

互相擁抱的兩人，一人心甘，一人情願。如此靠近，再也不需要顧忌那些過錯。似乎，從今日起，就只剩下初識相遇的那股真心。

「陛下！陛下，您快過去吧，太後都等急了。」

「現在，可以和我一起，去太後壽宴了麼？？」李霏雲回了話，讓屋外的太監先走。鬆開了摟著人肩膀的手，改了動作牽著人手腕，還是想先問問慕呈的意見。雖然無論這人如何回答，答應與不答應，他都會帶著人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