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的，有些早了。」

「你希望我來的晚些？」

「多活幾天，並不是什麼壞事。」

「慕呈啊，你贏了，你知道麼？」衡戍穿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點了蠟燭走近躺在床上的慕呈，這人並不意外他的到來。

「這樣的結局，你不喜歡麼？」慕呈起身，順了順有些亂的頭髮，看著滿臉笑意的衡戍，不改臉上的冷漠。

「我今日來，並不是為了殺你。」一切已經有了定數，衡戍並不急著殺慕呈。畢竟他們的賭約，一個月，多一天慕呈不會活，少一天，慕呈不會死。

「你是想要告訴我，李霏雲對你有多好，看看，我是否當真無所謂麼？」慕呈大抵是當真無所謂，似乎衡戍所說的主角，與他毫無關係。

「現在看到了。」衡戍沒有否認，像慕呈這樣的人，他確實好奇是否真的無情。如今過來，慕呈臉上的冷漠，倒真真覺得心裡愛著的人，有些可憐，畢竟李霏雲當初那麼在意他。

「覺得如何？可有失望？咳……」衡戍生氣了，慕呈看得出來。他一直敗在李霏雲手上，如今，還讓一個瘋子捏住脖子，強壓在牆上。

衡戍的力道很重，慕呈甚至明白，這個人現在是真的想要殺了他。掙扎著，只能讓自己呼吸越來越困難。這人是為了李霏雲，說起來也是可憐。動了情的人，總是失敗者。

「他那麼在意你，你呢，你對他如此不屑一顧。」差點就殺了慕呈，衡戍有點後悔。他要等，等著這人在最後，毒發身亡，受盡折磨而死。畢竟，他是真的討厭他，要他受盡折磨，而不是這麼輕易。

「那又如何……咳，李霏雲心甘情願，你用什麼，身份，為他抱不平。」慕呈被人摔到地上，轉身趴在地上，難耐的咳嗽，似乎要將心臟都咳出來。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麼？」衡戍蹲下身子，拉著慕呈的頭髮，抬高讓人看著自己。

「就算是石頭，也該被人暖了吧，你真真是無情啊，真不知道，陛下到底喜歡你什麼。」從見到李霏雲的第一天，那高高在上的天子，在這個男人面前，有何尊嚴。如此，這人如今，卻一點都不在意。

「他喜歡我什麼？」慕呈推開衡戍，扶著牆起身，開口因為衡戍的對待，還有些難受。

「如果我告訴你，李霏雲就喜歡我不愛他，你會如何？」

「如果我告訴你，我不止不喜歡他，我罵他，打他，不止一次，你又當如何？」這些事，除了慕呈自己，誰敢？衡戍在自己面前，不過是笑話。

「你大膽！」衡戍大怒，拔劍指著慕呈。他想不到，這人說的話，這天下間，有誰如此對天子無禮。

「那又如何？你心中所愛，把我放在心上。」

「你……」

「當然，現在，他心裡的人是你，你想如何愛他，不也是你自己的事？慕呈已經死了，你又何必生氣。」慕呈惹著人生氣，又哄著人放下劍。

「說起來，我是真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長得不錯，家世顯赫，絕對的聰明人，何必喜歡一個男人？男人與男人之間，再相愛又如何，能有什麼結果？女子為妃為後，男人，不過寵之一字，有什麼意思？」慕呈不接受李霏雲，正是如此。

想他與李霏雲同樣是男人，大家有什麼不同？李霏雲身份九五之尊，他對自己如何，難道還真的讓自己成為當今皇後不成？等了將來，不過是男寵罷了，連女子都不如，還會被天下人笑話。他無法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得到了就夠了，九五之尊，哪一個男子能得到他？」衡戍對李霏雲，他喜歡他，想要得到他。無論是身上，還是心裡，都有那種渴求。至於其他，他無所謂。

「如果得不到呢？」

「如果得不到？」衡戍拉著慕呈，居然有幾分溫柔。扶著人坐上床，那從來握劍的手，挑起人下巴，讓慕呈抬頭看他。

「如果得不到，那就毀了。我得不到的，誰都別想得到。」

「你要殺了他？」慕呈眼中冰寒，並非質問，似乎衡戍所說，並不是假話。

「哈哈哈哈，那是自然，得不到就毀了，毫不猶豫。如今得到了，我又怎麼捨得，毀了這世間傾城絕色。你不懂他的美好，我可是喜歡的緊。」

李霏雲如今對他，可是好的很。各種關心，甚至，還因為自己，連李晴弗也不顧了，這樣的看中，衡戍怎麼會毀了人。

「那就夠了，你喜歡，我無話可說。至於我，我也不會和你爭什麼，你又何必殺了我。」

「就算不為李霏雲，你知道的事太多，我不殺你，難道要等著你殺我麼？如果讓你活著，別說我衡府上下，京城那麼多官員，甚至三皇子和五皇子，也不會有好結果。」

「哦？」

「這就是最後的人，你現在也知道了。」衡戍出口，才驚覺自己說了什麼。這些事，這人已經知道了，便不能活。

「李霏雲從來無用，你身後的人，倒也無錯。你要殺我，為何不考慮，讓我幫你。」

「沒見到李霏雲之前，我會毫不猶豫。如今，就算他無用，只要不擋了我的道，不擋了大家的道，他還可以做他的天子，只要你死了，一切都當做沒有發生，有何不好？」李霏雲只要沒查到他頭上，不知道那些他不該知道的事，大家都可以相安無事。

「你為了李霏雲放棄那麼多人，就不怕，那幾位皇子不會放過你？」

「哼，他們？怕什麼。如果真有那個能耐直接奪了皇位，又何必一直等著我們呢。再說了，有些事，也無所謂告訴你。兩位皇子身中奇毒，如今無人可知。若是將刀落到了我頭上，那麼，到時候求著人的，還是他們。」衡戍可是給自己留了無數後路，那些皇子，算什麼威脅。

「看來，我還是小看你了。」慕呈輕笑，他倒是真真小看這人了。

「我如今能入你的眼？是不是應該開心？」衡戍對於慕呈的話，並未覺得如何歡喜。

「據說慕公子，可是誰人都入不了眼。如今，這誇讚，衡戍真真受寵若驚。」

「受寵若驚麼？哈，說起來，衡公子，當真不考慮，與我合作，饒我一命？」

「有用之人留著自然有用，像你這樣的無用之人，留著，有什麼好處？想來，慕公子只能做一把懸在衡戍頭上的劍，自然要毀了。不然，傷了自己，可不好。」

「你當真要置我於死地？」

「讓你再活七天，是我對你的寬待了，慕呈，等下次過來，就是你的最後。」

「哼，最後麼？」慕呈看著離開的衡戍，腳下的玄鐵鏈讓他走不出方寸之地。他的最後，除了天命，除了他自己，誰都不可能執掌他的命運。別說小小的衡戍，就算是李霏雲，也是不可能。

李晴弗半夜起來，並不是特意，只是意外。剛剛離開屋子，本想去找李霏雲，畢竟白天，被人罵的委屈。想著不理人，那兄長，是真的不理他了。為了衡戍，就為了那麼一個人，這樣子對他。

大概，這天氣也隨著他的心意，走了沒兩步，就落了雨。原本的明月，這下子有些朦朧。想來也和他一樣子委屈，看得到的委屈，卻沒有人哄著。

「是誰！」一下子被人撞倒在地上，李晴弗還沒看清，那黑色的人影，已經消失在夜裡。也不知道那人從什麼地方來，去了什麼地方。

「來人，快來人！」大抵是刺客，李晴弗從地上起來，開口就喊。不，不是刺客，說不定是衡戍。在這個地方，來去自如，對衡府如此熟悉的，除了衡戍，還能是誰。

該來的人沒來，李晴弗來不及轉身，只覺著有什麼香味，嘴便被人捂住。大腦一片空白，眼裡，除了一片黑夜，便什麼都看不到。這個味道……

「人呢？還沒找到麼？」李霏雲心裡煩悶，和李晴弗發了火，也想過哄著人，但又覺得不能一直這樣寵著人。

一大早起來，李晴弗沒來找他。疑惑之間，去了人屋子，那孩子已經不在屋子裡。

「陛下，這是，在院子里找到的書信，您看看。」衡戍昨夜被李晴弗發現，本想著該解決了人，這下子，李晴弗不見了，倒是讓他有點懷疑李霏雲。畢竟，這麼短時間裡的寵愛，他終究有些不信。他可是記得，李霏雲當初對慕呈，當真是太好。

「簡直胡鬧！」李霏雲將書信扔在地上，只覺得憤怒。李晴弗這孩子，真是越來越胡鬧了。居然和自己發脾氣，一個人回京城。就為了這麼點小事。若是路上有什麼意外！

「一個人回京城！一個小孩子。他以為這天下當真如此太平？就因為罵了他兩句，就這樣子不管不顧！實在是胡鬧，太過胡鬧！衡戍，備車，回京。」李晴弗離開不過四個時辰，李霏雲如今回去，應該能趕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