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莫之北和殷也一起去了酒吧，今天有人包楚江河的場，莫之北也就不上台，陪殷也坐在卡座里喝果汁聊天。

「今天老楚要辛苦了。」殷也本來想拿酒，但在莫之北迷之發怵的視線下，還是拿了一罐芬達，忿忿的喝了一口，然後很不雅觀地打了一個嗝。

莫之北則是吸了一口果汁，看著台上的楚江河，昏黃曖昧的燈光，照著他本就完美的五官更加精緻。

「楚哥來這裡多久了？」莫之北突然問道。

殷也嗚了一聲，「……我剛搭好舞台那會，他是第一個來應聘的。」

莫之北問，「然後你就率用他了？」

殷也無奈地回答，「對啊，因為當時只有他一個人來應聘。」

「……」

「誰知道一合作就那麼多年了。」殷也自顧自的說下去，「那小子的脾氣也是越來越臭了，除了對他的寶貝弟弟，對誰都毒舌的不行。」

莫之北楞了楞，「楚哥……有弟弟嗎？」

殷也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芬達，聲音低了不少，「有一個親弟弟，小時候發燒燒壞腦子了，二十歲的人只有三歲的智商。」

「……抱歉。」莫之北輕輕地說。

「沒事，老楚自己也釋然了，我們都知道這些事。」

莫之北沒有接話，他窩在卡座里吸了好幾口果汁，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臉與黑暗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看不清上面的表情。

「我有……一個哥哥。」

這回換殷也楞了。

他和莫之北住了那麼久，接觸了那麼久，還是第一次……聽他提起他的家人。

似乎「家人」這兩個字，對莫之北就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那……他……」殷也莫名的有些說不利索，剛往外蹦出兩個字就想扇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莫之北卻並不在意，「他比我大九歲，小的時候，我很崇拜他，他似乎做什麼都是完美的，在父母嘴裡，老師眼裡，他像是神一般的存在，我也自然而然的……把他當成我奮鬥的目標，和崇拜的對象。」

殷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麼，下意識的，他覺得並沒有那麼簡單。

莫之北說完這些，輕輕地笑了一聲，很低，帶著少年獨有的沙啞與磁性，像是嘲諷，又像是沒有任何含義，「可是，是我錯的離譜了。」

「十五歲的時候，我的老師有兩個去維也納參加音樂會的機會，她推薦了我，我很開心。」

「可是我的父母不同意，在他們看來，我愛音樂，只是小孩子過家家的玩，他們可以讓我玩，卻絕對不允許讓我沉溺……他們總喜歡把控著我的一切，以一種強硬的姿態。」

「我不願意聽他們的，我想和老師在機場偷偷的見面，等我到了維也納，一切成定局，他們也不可能把我抓回去。」

莫之北又笑了一下。

「這件事，我只告訴了我所崇拜的大哥。」

「……然後，在機場，我的父母突然出現，摔壞了我的吉他，撕壞了我的機票，理所當然的，我沒去成。」

卡座里陷入了沉默。

殷也不會安慰人，他往莫之北那邊坐過去，然後拍了拍他的後背，笨拙的手法，卻讓莫之北忍不住「噗嗤」了一聲。

「喂，你這樣笑我很沒面子啊。」殷也無奈的說，卡座里低沉的氣氛也活躍了一點。

莫之北的嘴角依然帶著笑意，「但是我沒有傷心，你不用安慰我。」

「我只是認清了，其實大哥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神，他也是人，是那個家族的一員，他的一切成就，都來源於他的誠服與死板，我原來一直以為他是不一樣的，可事實就是，我錯了。」

殷也揉了一把莫之北的長髮，悠悠地嘆了口氣。

「我突然發現，你家似乎很不簡單啊。」

「你不會還是少爺什麼的人吧？有家庭老師，還有這種聽起來很牛逼的大家族……」

莫之北沒有否認，「他們不叫我少爺，但叫我二公子。」

殷也：「？？？」

公……子？那麼什麼年代的稱呼了？

「我大哥是大公子，我排第二，就是二公子，我很討厭聽他們這麼叫，很……噁心。」

最後兩個字莫之北說的有些猶豫，殷也忍不住感嘆，不愧是正經人家出來的孩子，是不是連「噁心」兩個字也被歸為髒話不允許他們說？

那樣的生活，到底是什麼樣的？

「你家不會還有丫鬟和什麼管家吧？」殷也不確定的問，「然後住在什麼府里……」

莫之北沒有回話，他喝了一口果汁，卻更像是默認了。

「我擦……」殷也突然發現，他似乎認識了一個不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