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焱的性格，是兩個極端。

他對一個人好的時候，幾乎能把對方寵到天上去，而他討厭一個人的時候，也照樣能把對方踩進泥土裡。

少爺脾氣，小孩心性。

但想要討這樣的人歡心卻不難，遵循對方的命令，但又不能一味地遵從，順毛摸的久了就逆毛一次，在他生氣的時候再展現出不知所措的無辜樣，他的一腔氣就又不知道要撒去哪裡了。

這段時間裡，與其說是霍止被齊焱百般欺辱，不如說是霍止一直在試探齊焱的底線。

下午四點，霍止開始在廚房忙碌。

最近齊焱在家吃飯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有時候還會冷不丁的說出今天想吃的菜，讓霍止做給他，這些事情本不是霍止的分內，可是因為齊焱，他還是一一接手了過來。

今天齊焱出門的很早，也什麼話都沒留下，霍止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先把飯做起來。

少爺好像說過，想吃糖醋排骨。

霍止沒做過這個，就邊查著菜譜，邊在這個小小空間里旋轉，等到一盤賣相極佳的糖醋排骨出鍋後，外面也傳來了一聲開鎖聲。

霍止心中的喜悅，幾乎是立刻染上了他的眉眼。

「少爺，你回……」

他走出廚房，聲音緩緩低了下去。

齊焱穿著一身黑色風衣，顯得男人的身材更加高挑勻稱，而他此刻正偏頭注視著身邊的青年，臉上的溫柔與眷戀是從來沒有對霍止露出過的。

那青年長得格外精緻漂亮，一身無暇的白衣襯著他的身子單薄的像是一吹就倒。他安靜地站在齊焱身邊，依賴而溫順，不說話的模樣更像是一個待在櫥窗里的洋娃娃，漂亮卻不生動。

他看著微怔的霍止，輕柔的聲音彷彿下一秒就會消散在空氣中，「哥哥。」

是霍安。

莫名的，霍止已經消腫的臉頰又突然疼了起來。

「……你出院了？」

「怎麼，你還希望安安不出院嗎？」

齊焱的話讓霍止慌張地捏住圍裙，「不，不是的，少爺沒有通知我，我只是有些意外……」

「沒關係，」霍安笑了，「哥哥不是故意的。」

一句話，就撫平了齊焱的冷意。

「別把外套脫了，會著涼。」這是對霍安說的。

「不會的，我身體可好了。」

霍安認真地回答，只是這句話配合著他蒼白的臉色沒有絲毫說服力。

齊焱直接替他拉上了拉鏈，「只要這一整個月你可以不進醫院，我就相信你的話。」

霍安的心臟很不好，一個月進四五次醫院都是常事。

他這樣說著，眼中關心沒有任何掩飾地流露了出來。

霍安撒嬌似的挽上了齊焱的手臂，「不說這個了，齊焱哥哥，我餓了。」

「誰讓你午飯吃的那麼少，活該。」

「醫院的菜不好吃嘛……」

明明是一樣的話，可對霍安，齊焱的語氣卻是滿滿的溫柔與放縱。

霍止局促地站在那裡，覺得自己有些多餘。似乎只要是對待霍安，齊焱就總是有著沒有下線的溫柔與耐心，而每當在這個時候，他便覺得……自己怎麼也比不上霍安。

本來就是這樣，也一直都是這樣的，他有什麼資格去和霍安比？去和霍安爭在齊焱心裡的位置？

霍止落寞地垂下了眼簾。

「好香啊，是糖醋排骨嗎？」

齊焱說，「知道你喜歡，讓你哥哥做的。」

霍安澄澈的目光在霍止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哥哥，怎麼開始學做菜了呀？」

霍止的身體微微一僵。

是他的錯覺嗎？霍安，好像是在鄙夷著他……

「反正味道還不錯。」齊焱淡淡地揭過這個話題，「不是餓了嗎？去吃飯吧。」

「好。」

對著齊焱，霍安甜甜地笑了。

飯桌上，霍止坐在齊焱的對面，而霍安坐在齊焱的旁邊。

「哥哥做的很好吃哎！」

霍安眨巴著眼看著霍止，又放了一塊糖醋排骨在嘴裡。

齊焱皺眉，「少吃一點肉，太油膩對身體不好。」

「最後一塊了嘛。」

「吃蔬菜。」

……

霍止嚼著米飯，卻怎麼也嘗不出味道來。

「哥哥吃的好少啊。」

發怔地霍止抬起了頭。

霍安夾了一塊排骨在他的碗里，「哥哥自己做的飯，也要多吃一點呀。」

「……好。」

霍止想對他笑，卻不知道自己做了一個什麼樣的表情。

「不會笑就別笑，醜死了。」齊焱給霍安夾了一些青菜，卻對霍止說道，「明後兩天都不用煮飯了，我帶安安出去吃。」

安安啊……

「好的少爺。」霍止輕輕地應了一聲，放下了筷子，「我先上去了。」

坐在這裡，他也是在給自己找不適。

「上去？你吃完了？」

「我吃飽了。」

齊焱像是很不滿意他的答案，「吃的那麼少，在房間里餓暈了可別指望我去救你。」

他的話讓霍安的動作頓在哪裡，眼中劃過一絲奇怪的情緒。

齊焱哥哥……是在關心哥哥嗎？

「我真的飽了，少爺，你們慢慢吃。」霍止疲憊地加重了語氣，他轉身走上樓，留下背後臉色鐵青的齊焱，沉默的讓周圍的空氣都冷了一個度。

「很好，連我的話都敢頂撞了……」

幾個字從齊焱的牙齒里擠出來，霍安沒有聽清，可是他卻看見齊焱猛的站了起來，竟然像是也要上樓的樣子。

「齊焱哥哥？」

他茫然無措地看著男人。

齊焱來不及顧著他，「我去樓上看看……」

看？

看什麼？

看哥哥嗎？

霍安咬了咬下唇，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下意識地想要呵護起來。

可是齊焱已經走上了樓梯，滿腦子只剩下霍止剛剛的神情……他在生氣？好笑，他有什麼資格生他的氣？

這段時間是他太慣著霍止了，就連在安安面前都敢對他甩臉色。

霍止的房門被緊緊關著，齊焱冷著臉走上去，就在他將手放在把手上的時候，樓下猛的傳來一陣巨響——！

「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