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不知道一個人喚自己名字時，可以如此牽腸掛肚。心臟忽地加速，玄戈手中的碗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雙唇翕動，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轉身撲到尹落的床前，看著尹落對著他不由自主綻出的笑容，臉向前傾，吻住了欲語還休的小嘴。尹落屏住了呼吸，蒼白的小臉上顯出了隱隱的紅。幾次想推開玄戈，卻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握住，難以掙脫。

放棄了掙扎，尹落不經意間滑了眼淚，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往昔痛到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日子歷歷在目。他叩首祝他百年好合，彈曲贈他好聚好散。哪怕看著他與另外的人攜手相將，只要他福祉，他尹落便毫無怨言。

他可以忍夜夜夢回驚醒時的遺憾，忍傳唱的佳話，忍堅持不住時，咬破雙臂的刺痛。他沾著自己的血，寫了一遍又一遍玄戈這兩個字，每每念起，便彷彿置身在冰涼的湖裡，品著透骨的愛與痛。

就這樣被緊緊擁在懷裡，被日思夜想的人吻著，這是他想了多少次，又覺得絕無可能而放棄的執著。

他緊緊反抱住了玄戈，玄戈吻去尹落臉頰處的淚，尹落再也忍不住，將頭靠在玄戈寬厚的肩膀處，攥著衣裳，指尖發白。

「為什麼還要回來!你不知道我廢了多大力氣，才決定要離開你嗎!」

尹落一直像個開朗的小孩子，溫柔又惹人憐愛。如今他的髮絲黏在臉上，瘦到脫形，唯獨小腹微微鼓著。狼狽至極，卻又著實令人心疼。

「我明明聽你的話，安安穩穩待在這裡了，我都這麼乖了你為什麼還要娶公主!」

「我知你為難，我知我不該如此，可我真的，真的忍不住了嗚……」

玄戈一言不發，只將尹落攬得更緊，恨不得將他融到骨子裡。

輕輕揉著順滑的發，玄戈吻著尹落泛紅的眼眶，眸里蓄滿了溫柔。

「我在的，我會好好待你的。」

安慰的一句話卻讓尹落哭的更凶，玄戈只好出言勸他，注意肚子里的小寶寶。

雪初在門外攥緊了拳頭，半個月，最後的期限。當真要如此決絕嗎……

「小雪初，怎得不進去?」聶無塵扛過來一堆雜物，方才他想進去來的沒好意思，想借著雪初的名頭混進去。

說罷可能是累了，聶無塵將肩上的雜物扔到了地上，雪初嘴角抽搐，她對著聶無塵靦腆一笑，說到：

「這就進去，聶將軍一起吧。」

她故意說的大聲，耳力過人的二人自然聽見裡邊匆忙安慰的話語。尹落什麼樣的性子雪初已經摸透了，倔強到鑽牛角尖。人前定要如那暖陽一般，背後雖不知如何，但每日早起來見到他的時候，泛紅的眼圈是怎麼也遮掩不住的。

「二位，我們進來了?」說罷雪初推開了門，見到榻上匆忙分開的兩人臉上不自然的紅暈，笑了出來，繼而又撲到尹落的身上。

「太棒了，姐姐!能醒過來真的太好了!不妄雪初向廟裡特意求了平安!」

尹落輕吻雪初的額頭，揉了揉她的頭，說到：

「謝謝小雪初為我做這麼多，日後有難處儘管說跟姐姐說，你姐夫會幫你的。」

被點到名的玄戈挑眉，不否認這個稱呼。這小姑娘他觀察了幾日，為他和落兒的孩子縫了不少東西，也是悉心照顧著尹落，他也跟著尹落，權當認了這個妹妹。

只不過，他媳婦兒還沒這樣親過他呢……

雪初大喜，激動地問尹落：

「真的嗎?姐姐可不要戲弄雪初!」

尹落點了點頭，哪知雪初掙脫開他的手，跪在了地上：

「雪初謝姐姐，姐夫!」

「你這傻孩子快起來!你既然叫我一聲姐姐，我自然要幫你到底。」尹落動彈不了，便示意玄戈扶她起來。玄戈愣了半會兒，才不情不願地扶起了雪初。

雪初起初還犟著，不願意起來。

她不是為了謝恩。

是為了賠罪。

「行了，別在那裡嘰嘰歪歪的了，我帶了飯菜，這就給擺上。」

聶無塵受不了這氣氛，他打斷了這個話題，任勞任怨地給擺了菜。

看到聶無塵膈應的樣子，尹落噗嗤一笑，他靠在玄戈的身上，第一次身心徹底放鬆。

他還是那樣卑微地，愛著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