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左旌揮揮手，不遠處的左安鳴露出喜悅。

"何先生…走吧。"

左安鳴之前就聽左旌說他的一個同學要一起過來，看到是何北渚的時候還真有點意外。

"暑假了，你在學校過得怎麼樣?"

"還好。"這是實話，自從搬到何北渚家裡之後，左旌輕鬆了很多，也不需要拚命擠出時間去完成課業。

"那就好，那就好。"

目光落到何北渚身上，何北渚擺出很有親和力的笑容，把手上的兩個紙袋子交給左安鳴。"暑假無事，跟著小左來這裡玩，麻煩阿姨了。"

"這叫什麼話，歡迎歡迎，還指望同學能多多照顧我家左旌。"左安鳴看著袋子就知道裡面裝的東西不便宜，一想到自己曾經想讓左旌和人家借錢，心裡沒滋味。

"回去吧，大熱天的。"左旌低聲說。

坐上計程車，左旌一路勞累不自覺的就靠在何北渚的肩膀上昏昏欲睡，在車上他一直擔心母親看到何北渚會懷疑什麼，現在一下子放鬆了就癱坐在窗邊。不管在什麼時候，只要能嗅到何北渚身上的檀香味，左旌就很安心。

"你們的關係真好。"左安鳴笑道。

何北渚朝左旌看了一眼，這傢伙已經睡著了，輕聲"嗯"了下。

"左旌比較孤僻，沒啥朋友，以後還請小何多照顧一點。"

"好，阿姨放心。"

車子繞進小路，住的地方倒是離車站不遠，也許是左安鳴不想顯得太落魄了，強行要打車，不到十分鐘就到了巷子口。細長的巷子，三人並排走都嫌擠，左旌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看到車窗外熟悉的景物不由得心神恍惚，愣愣的不敢下車。

何北渚把手覆蓋在左旌的手上，"我在這。"

"我想回去。"

"地方到了，下車了。"左安鳴站在車窗外大聲說。

"何先生，我想回去。"

"我就在這，還能出什麼事?"何北渚溫聲道，"沒事了，沒事了。"

左旌眨著眼睛看向他，在確定什麼。

"我在這呢。"

左旌用力扯出一個笑容，跟在何北渚身後離開車後座。

在左安鳴還沒發話之前左旌就率先解釋，"我有點暈車，抱歉。"

左安鳴懵懂的點點頭，說了句沒事。

這條巷子在白天很安靜，也沒什麼人經過。因為靠著車站近的關係，很多做著皮肉工作的女人會直接走到車站附近去拉客，特別是看準了穿著隨意的中年人，如果長相敦厚就更好，這樣的人一般比較好講話，也不會有太奇怪的愛好。

左旌就是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因為年紀小，被人占口頭便宜還真不是一次兩次。何北渚走在他前面，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背影，左旌在心中默念，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一切都沒有過去，他子承母業，依舊幹起了用身子來錢的行當。

不知從哪個門裡出來了一邊走一邊在系皮帶的中年禿頂男人，嘴上還掉這根煙，大金鏈子在陽光下很刺眼。

「前面的就是嫖客了。」左旌低聲對何北渚說。

左旌看到這類帶抽著煙帶根金鏈子的男人，就發自內心的害怕，不管是曾經母親客人還是之後來討債的都是這種標配，遠遠看上一眼就很社會。

何北渚不動聲色的往邊上移了一點，擋住男人撇過來的視線。

左安鳴遇到熟人打招呼的時候，人家都會盯著何北渚看上好一會，帶著假睫毛的眼睛裡是露骨的暗示，嘴裡無聲說：「帥哥，晚上要來放鬆一下嗎？」

何北渚假裝沒看到，左旌尷尬的渾身起雞皮疙瘩。左安鳴雖然洗手不幹了，但是人際關係還保持著，每每遇到熟人都很熱情的打個招呼，有些「姐妹」也是看著左旌長大，兩年不見也不見生疏，雖然只是單方面。

何北渚長得好看，氣質也好，五分鐘的路途就收穫了無數暗示的眼神。

比起聽下面人在電話里說出來的報告不同，親眼所見更加觸動。

"小何家裡是做什麼的?"左安鳴問，面前是剛廚房端來幾樣小菜。

"媽…"

左安鳴沒理睬左旌的阻止。

"我哥是做設計的，n市本地人。"

又是做設計??左旌清楚記得何北渚當初說自己就是個做設計。

"那不錯，那不錯。"

左安鳴盛上飯，放到幾個面前，飯是白米飯，菜是家常菜，味道都很不錯，左安鳴為了見兒子這次一特意在電子廠請了假。債雖然還冷，但還要繼續生活下去。最好能有點積蓄給左旌未來打算。

"小何晚上就和左旌睡一個屋吧，這裡比較小，別介意啊。"左安鳴說，"我給你們杯子都拿好了。"

"好，阿姨辛苦。"

左安鳴笑眯眯的應下，扭對左旌說，"看人家小何多好，哪像你一樣，一天到晚半句話都不肯說。"

"……"

洗過澡後，左旌坐在床上，天花板吊著的小風扇發出幹澀的轉動聲，狹窄的房間只能容納一個單人床，剝落的白牆皮露出裡面發黑的霉點，卧室里沒有窗子，常年潮濕就連幹爽的被子都沒了讓人窩進去的欲(富強民主文明和諧)望。

"何先生。"

何北渚推開門進來，穿著短袖睡衣，頭髮上還帶著水汽。左旌往床邊挪了挪，盡量湊出更多位置出來。

"你以前就睡在這裡?"

"嗯。"

一路上左旌以前的生活環境何北渚心裡也有了數，他很慶幸左旌能憑自己的力量考到d大去。

"讓何先生見笑了。"左旌拽著被角，不知道該說什麼。

房間里很悶熱，左旌還是顧忌的把房門關上，沒有什麼好兄弟會在睡著之後不自覺的往別人懷裡鑽。

"你先睡吧，我不困。"何北渚把隨身帶的毛毯蓋到左旌身上。

"何先生晚上該睡不好了。"左旌拉著他的衣角說，"何先生閉目養神一會吧，不要喝咖啡。"

就說話這會左旌就開始淌汗了。

"不喝咖啡，你快睡吧，我坐在這裡。"何北渚俯下身給左旌一個晚安吻，隨手關上燈。

一天奔波後左旌很快就睡著了，腦門上全是汗珠，何北渚找出包里的摺疊扇，扇風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