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沒過幾天左旌就見到了於松義，他本以為見面的場景會有多嚴肅，但實際上就只是公司電梯上的一個點頭，左旌匆匆和他打招呼，於松義邊上還站著於秋，相比於秋討人厭的黏膩視線，和於松義站在一起反倒舒服些，不過那也是相對的。

於松義快要四十歲，眼角已經被刻上抹不去的皺紋，他穿著質感極好的手工西裝，腦袋上還架著個無邊框眼鏡，全身都散發著游刃有餘的精英氣息。

於松義道:"你就是小致經常提到的左旌左先生，你上電梯第一眼我就看到認出來了，平時於致麻煩你照顧了。"

左旌笑笑:"於經理太客氣，平時都是他照顧我才是。"

於松義低聲笑了兩聲，身上散發的文質彬彬之氣讓左旌詫異，這就是他家何先生一直都在忌憚的人，如果只是公司里的問題，按理說何總也會摻一腳，但事實並不是這樣。

下了電梯之後，左旌直接去了辦公室，在轉角剛好看到了於致站在那裡，東張西望的尋找什麼，不一會又拉著個剛出門的同事詢問。

左旌站在牆後面假裝在和別人發郵件。

張柏柔疑惑道:"你說左旌?他剛剛有事出去了，你找他有什麼事?"

於致問:"你知道他經常去那層樓?我現在有急事找他。"

張柏柔搖頭，看了下於致的胸牌，思索道:"應該往二十五層以上去，我把他手機號給你，你去問問。"

於致當然是有左旌聯繫方式，隨後又看邊上沒人，小聲問張柏柔，"我聽別人說，左旌和何先生認識，是真的嗎?"

張柏柔倒是多了個心眼，撩了撩長發說，"如果和何先生打過招呼也算是認識的話，公司至少三分之一人都能吹噓自己和那位大佬關係親厚。"

於致動動喉嚨還想繼續說，但看張柏柔稍顯不耐的眼神識趣的閉上嘴，在老員工面前他就是個不足為奇的實習生。

對話一字不漏的被左旌聽在心上，他不奇怪於致會知道他和何北渚認識，就看他接下來要做什麼，剛剛在電梯上碰到了那位來自f市的於松義，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之後這三個人肯定會越過何北渚先一步找上他。

等於致走了之後，左旌才回到辦公室，張柏柔看到左旌回來趕緊把剛剛的事情說給他聽，左旌笑笑表示自己知道。

張柏柔:"這種喜歡亂打聽的人我見多了，不好好做事，心思全部放在上司的私事上面。"

左旌附和幾句，站在窗前出神。

下午，左旌又找了個機會去二十八層，但這一次他沒有從人流量大的電梯上去，而是穿過無人的長走廊走向另一頭。左旌不會忘記何北渚拿著他掛牌問他叫什麼名字讀什麼專業的光景，不知不覺的紅了耳朵。

等電梯的過程左旌來回踱步，他隱隱產生一種危機感，電梯來了，左旌低著頭走進去，抬頭要按樓層卻看到二十八層的數字已經變紅，愣了一下後轉頭向後看。

"何總…"左旌詫異。

何北瑜淡淡的"嗯"了一聲，站在角落中一言不發。

左旌見他不說話，也不好開口，默默數著樓層。

快到二十八樓的時候，何北瑜醞釀道:"你平時和北渚在一起的時間長，該勸勸他少喝咖啡。"

"好"左旌回答，"我會提醒何先生，他最近心煩的事情挺多。"

何北瑜皺眉，說:"他曾經因為咖啡中毒被拖進醫院不只一次，你平時注意他一點。"

左旌一怔，還想問什麼，電梯門卻開了，何北瑜先一步走出電梯，他站在原地看對方走遠才下電梯。

和左旌預想的不一樣，何北瑜既沒有扔一沓錢在他面前讓自己離開何北渚，也沒有告誡他要遵守本分，不要惦記不是自己的東西，就這樣輕輕鬆鬆接受自己弟弟將來可能沒有孩子的現實。

何北渚沒有被養成紈絝子弟簡直是奇蹟。

左旌踩上絨面地毯，二十八樓的走廊上很安靜，很少有人走動，他輕車熟路的走到何北渚的辦公司門口，辦公室的門沒有關嚴，露出一條縫，辦公室裡面的採光極好，平日里自然光都能透過門縫照到昏暗的走廊上，但這次卻沒有，外面烏雲蔽日，厚重的就像即將塌下來，壓的人喘不過氣。

辦公司里站著兩個人，何北渚坐在那把皮椅上，手指輕點，半晌都沒說話，只有醇厚的咖啡香和煙味飄出來。

於松義抬抬眼鏡道:"計劃在剛剛競標得來的二號地上建高端別墅群，附近會有完善的商業區和即將挖成的捷運…"

"你來負責?"何北渚打斷。

於松義道:"何先生，我之前在f市負責的樓盤即將完工，規劃書上附錄一二上面的都也超額完成，一旦第一批住戶進去，後面的運作就不會出現大問題。」

於秋還怕何北渚不知道於松義在f市的成績，著重又講了一遍，就連站在門外偷聽的左旌都能感受到這個女人的迫切，更別說是對人情緒一貫敏感的何北渚。

何北渚一笑:"這件事按照流程和何總商量，何必找我這個不管事的閑人。"

於松義語氣稍快:"上次何先生在f 市的時候可以都說好了，您也…再說，按照您現在手上的股份想要負責二號地的工程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我保證能給您完美的答案。"

於松義鏡片下的雙眼暗藏戾氣，左旌都覺得何北渚要是再說一個不字，他都能直接掏出一把刀捅過去。

裡面又說了幾句，於松義於秋黑著臉出來，左旌側身往拐角走去，貼在茶水間的牆壁上，聽到電梯響才走出來。

左旌推開門，看到的就是何北渚皺著眉痛苦的閉著眼睛，指尖還夾著燃了大半的香煙，背後的窗子是開的，外面開始飄雨，高層風大，何北渚的肩膀上星星點點被沾濕。

"何先生…"左旌走到他面前，把窗子關上。

"過來了，在電梯上有遇到什麼人嗎?"何北渚睜開眼，把手上的煙按滅在煙灰缸里，隨後發了個信息給於松義，讓他把策劃書發到自己郵箱。

在f市呆的好好的要跑來n市，什麼手續都沒有足可見其囂張，就和那時候一樣…

左旌沒有再說話，把半杯咖啡倒掉，換上檸檬冰水放到何北渚手邊。

"謝謝，剛上來還是上來有一會了?"何北渚關上手機問左旌，語氣溫和卻難掩疲憊。

左旌如實說，包括早上在電梯里遇到於松義和於致來辦公室找自己的都給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