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軒過來敲門，湯文昀還沒從畫面里緩過神，在原地出神幾秒。

時景軒說他臉色不好，是出了什麼事？

湯文昀沒有猶豫，直接把銅鏡里看到的跳樓畫面說出來。

時景軒把銅鏡放在手裡端詳，隨後又用指甲割破手指，塗上血。

湯文昀問：」這鏡子……是能看到未來嗎？」

時景軒道：「準確來說是未來事情發展的一種可能性，短暫的畫面說明不了問題。」

湯文昀想到他第一次看到的畫面，得到了些許安慰。

縱使是沾了血，銅鏡在時景軒手裡也沒有半點反應，就像個普通物什。

湯文昀說我來吧。銅鏡在他手上嗡嗡顫抖，出現的畫面並非是有人跳樓自殺而是年輕女人被五花大綁在一個陰暗的儲物間中，嘴裡被塞了布條，嗚嗚的說不出話。

畫面消失。湯文昀疑惑：「之前我看到的還不是這個……」

時景軒道：「事出有因，再等等吧。」

湯文昀把銅鏡收起來。「我們要去救這個女孩嗎？」

時景軒表情古怪：「你認識她？」

湯文昀搖頭說自己不認識。

時景軒道：「既然是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你就有契機被捲入其中，不用著急。」

湯文昀若有所思。

自從時景軒有那個小小的店面後，湯文昀沒事兒就過去坐一坐，棠主動把躺椅給他搬了過去，連帶著還有個小太陽取暖器，用手帕蓋住眼睛眯著，簡直比門口的老大爺還悠閑。

來拜訪時景軒的人不少，有人問：「之前時先生寫字只收五十塊錢，現在為何漫天要價？」

湯文昀代他回答：「相聚則是緣，老顧客來價格不會變。」

那人抽抽嘴角，心想這兩人真會裝神弄鬼。

湯文昀一臉愛來不來，愛買不買的表情，全程時景軒都不需要說話，他就是個小仙女。

那人說：「時景軒先生，幫我也寫一幅字吧。 您看這個價錢合適不？」他比了一個二。

二十萬？二萬？二千？

湯文昀看不懂這手勢，直言問他想出多少。

那人說：「二百，怎麼樣？」

湯文昀不是很懂，時景軒一切看緣分，老顧客對聯五十塊錢，寫匾額詩詞曲序都很便宜，慕名而來的沒低於過五千，看對眼的一分錢不要。

時景軒搖頭。

那人又比了個五，「寫個字真是賺死了，哎……」

時景軒沒理他。

湯文昀聽他嘀咕：「紙筆才多少錢，你今兒不幫我寫一張，我讓你混不下去了！我和公安局的人一起喝過酒，你走著瞧吧。」

湯文昀用憐憫的眼神看向他。

時景軒頭也不抬，那人露出得意的表情，隨即一臉驚恐的盯著四肢，又抬頭看時景軒。

他的手腳都像是被一根線牽著往前走，在外人看來也只不過是求字不成氣急敗壞。

因為實在匪夷所思，說出口只會讓人覺得神經病，那人咬碎牙往肚裡咽，被拖著走了十來分鐘才恢復自由身。

還沒站穩啪的一聲摔倒在地，嶄新的羊毛大衣懟在爛菜葉子上。　

眼前的這人叫侯季，和他一起下棋打牌的退休朋友幾乎人手一副字，他對這方面沒研究，也不感興趣，本著大家都有我不能沒有的想法怎麼著都要搞上一副。

周遭的大爺之所以能靜下心來看年輕人寫字，本身在心境上的修為就極高，眼界也比一般人寬廣。而評價起侯季，這都讓他們想起上班的時候耀武揚威，下班了就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的二流子。

給這種人寫字，無異於焚琴煮鶴，簡直有辱斯文。

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老大爺說「在我們那大院里，有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跳樓了，那家人啊，急的不得了！真是作孽。」

湯文昀聽到跳樓的字眼，趕緊打起精神，時景軒也微微抬頭。

另一個接話：「那小夥子我以前也見過，雖然內向了點，但好歹也是知識分子家裡出來的，站在面前還挺標緻，聽說那家人請了心理醫生來看遺物，也不像是得了抑鬱症焦慮症，反而是……」他大爺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用嘴型說，「估摸著是邪教。」

湯文昀一愣，邪教？

現在大家豐衣足食，傳銷還好說，這邪教就說不過去了。

聽老大爺繼續將：「聽說那孩子的房間里發了好多保健品，什麼磁療桶，石頭拉成絲做的襪子，英國進口的壯陽內/褲，嘖嘖嘖，這不都是騙咱們老年人的東西麼……白讀那麼多書了喲。」

湯文昀忍住不笑場，她在社區上班的時候經常聽關係好的老人吹噓自己吃的保健品和保健功能的衣物，只要去開會都能得獎勵，閑著也是閑著，何樂而不為？

話題沉重，背後議論死者更是大忌，老大爺說了幾句，便換了個話題。

湯文昀和時景軒交換眼神，覺得這事兒肯定和鏡子里的有關。

不過兩分鐘，一老人接了電話，臉色一白，差點沒喘過氣，喃喃：「我……我孫子沒了，燒炭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