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川實在看不透兩個人的相處方式，臨走之前莫名其妙吃了一大堆狗糧。

柯飛給湯文昀發簡訊，上面寫：我和你講的事情考慮的怎麼樣？兩天後索老師有堂課，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過來聽聽。

簡訊的最下面附了一張用word文檔製作的海報，上面用古舊的花體字大大的寫著「聖物降臨」和萬靈樂園。

湯文昀等時景軒彈完琴後和他商量，「這是個機會，去不去？」

時景軒猶豫片刻點點頭。

湯文昀道：「這他媽是邪教吧，要放在平時我直接去警察局舉報了。」

時景軒說：「邪教自古就有，翻來覆去就是那幾種花樣，和你們現在的傳銷差不多。」

湯文昀想想好像是這樣。

兩人按照約定的時間去了簡訊上的地點，是秣城郊區的城中村，這裡住的大多都是孤寡老人和殘疾人，在路邊能看到已經幹涸的枯井，古舊的商店牌匾上的美工頗為符合前輩人的審美觀念。

他們停在了一個二層小樓前，生鏽腐朽的鐵欄桿經不起經不起任何觸碰，層層疊疊的「拆」字快要覆蓋了整個樓面，潮濕的牆角長滿了青苔和小蘑菇。

兩個人特意沒有按照平時的風格穿，湯文昀是一件發舊的夾克，緊身牛仔褲露出腳裸，白色看不出牌子的運動鞋，活脫脫就是個在現實中找不到存在感，但內心極其狂野的社會青年。

時景軒一改平日輕薄唐裝和淺色風衣，身上披著一件幾乎沒有版型的大棉服，中規中距，在追求穿衣打扮的時代中他顯得格外老土， 低頭怯懦，沒人會在意他好看到爆炸的長相。用髮帶束起的長髮被委屈的塞在假髮里，假髮遠遠看過去，就像是好幾天沒洗頭。

一個傻/逼社會人，一個村裡來的土鱉。

柯飛在樓下等他們，一見面問：「你們怎麼和上次見到的不一樣？」

湯文昀屌屌的說：「嘖，上班唉，裝給那群孫子看。」

柯飛隨著他的話罵了幾句當今社會體制。

時景軒默默無聞，他不說話都沒人會注意到有他這個人，作秀的算是很成功了。

柯飛完全不嫌棄兩個人，邊上樓梯邊說在見到索老師之後現在的不如意全部都會消失。

湯文昀表現得相當感興趣。

樓梯盡頭是一扇嶄新的鐵閘門，柯飛拿出一大串鑰匙挨個試，鐵閘門打開後還有一扇十多厘米的防盜門，湯文昀不禁好奇：「這附近的小偷很多嗎？」

柯飛搖頭說不是，「咱家人與一般普通人不是一回事，不能多沾染普通人身上的污濁之氣，別看這隻剩兩道門，其實這外層都有大師布下的特殊結界，能夠保護咱們不受污染。」

湯文昀看向時景軒用口型問：還有這種操作的嗎？？？

時景軒用口型回答：有這種陣法，但這個時代不可能有人會。

湯文昀道：那你呢？

時景軒露出你在瞧不起誰的表情。

湯文昀道：你肯定不僅僅是個算命的。

時景軒看著他的眼睛，隨後點點頭。

柯飛領著兩個人走進屋子，從外面看這棟小樓很破舊，但裡面其實不然，先是傳來一陣低吟淺唱，入門就是一道珠簾，珠簾後面淺綠色薄紗，給人營造了十足十的神秘感。

柯飛告誡他們：「在裡面不要亂說話，仔細聽著就行，看到索老師展現的神跡冷靜一點。」

湯文昀說哥們我還不放心嗎。

話雖如此但柯飛並沒有直接帶兩個人來到開會的大廳，而是直接帶到了樓梯旁邊的小門，「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直接見到索老師，我再問一次，你們有想法加入我們嗎？從此你們現在的所有煩惱都會一掃而空，什麼社會地位的尷尬，什麼被人瞧不起的困擾，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際關係，以後都tmd不會發生。」

湯文昀毫不猶豫的點頭，露出迫切的目光。

柯飛嘴角笑意更甚，打開門說「之後裡面會有前輩來測你們的根骨。我說了，不是所有人都能見到索老師，就看你們的造化，祝好運。」

柯飛緊接著又說了一句：「世界是髒的。」

湯文昀和時景軒互看一眼，進入門中。

房間很小，整體偏向深綠色，沒有桌椅只有藤條編織的地毯，牆上的壁畫也都是大自然的景象，畫上還有半人半獸的生物嬉戲玩鬧。

正中間坐著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體型偏胖，有啤酒肚，身穿棕褐色長袍，閉目冥思。屋子裡的空調開得很足，湯文昀有點熱，把舊夾克敞開露出裡面花紋凌亂的長袖。

中年男人半睜開眼睛，打量了兩人一眼，慢悠悠：「坐下。」

兩人坐下。

中年男人自我介紹叫做郝山，從牆角的小櫃子里拿出一個水晶球，問她能不能看見裡面的雜質。

水晶球估摸著是玻璃做的，透明無雜質，在燈光下閃耀極了。

湯文昀笑道：「看到了，裡面的雜質呈棉絮狀，要不是這是個水晶球，我還以為是哪條臭水河呢。」

郝山眼睛完全睜開，滿意的點點頭，時景軒看著他睜眼說瞎話，說：「放射狀，很渾濁。」

郝山呵呵一笑，說看到的越渾濁，根骨就越好。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幹凈，反倒是看到幹凈水晶球的人已經被世間萬物迷惑雙眼，沒救。

湯文昀明白這就是個智商測驗，留下的都是好控制的人。

湯文昀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控制好表情，抽搐的嘴角在郝山看來就是激動的情難自禁。

兩人出了小門後就跟著柯飛來到一個房間，把身上的手錶手機全部沒收，湯文昀本就沒打算過出去，單位那裡已經請好假。面上做出猶豫的模樣。

柯飛的顧慮是沒了，要是一點猶豫都沒有，反倒是個條子。

時景軒低低說：「文昀，要不我們走吧。」

湯文昀一擺手，「走什麼走，那種破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柯飛安慰他：「來都來了不是？趕緊和過去的自己做個了斷，不然還怎麼迎接美好的新生活？」

時景軒想想也是，就把手機小心翼翼放在籃子里。

隨後柯飛拿出組織專用的手機，說：「既然來了，肯定是要交錢，但我和上面人熟，多少都要意思一下，文文和阿哲你們看……」

湯文昀叫湯文，時景軒叫時哲。

湯文昀很苦惱，沒有接過手機，從隨行的包里拿出一幅畫，說我在一小子身上看到了這個，柯哥你看值錢不？

畫是寫意山水畫，印章是時景軒的印章。

萬靈樂園裡就有拚命想要證明自己才華的二代，從他們嘴裡聽說了時景軒的大名，畫——幾乎能到七位數。

柯飛心想這真是天大的好事，趕緊說收收收。

到了大廳，看到一個長鬍子的男人，差不多三十來歲，長得很斯文，正拿個花灑往土裡面澆水，土中間破了一個小口子，能看到裡面金光閃閃。

柯飛小聲提醒：「這就是索老師，土裡能長出聖物來，且看著吧。」

………………

湯文昀：「你看這個玻璃球又圓又亮，就像我的頭又禿又傻。」

時景軒：「社會……」

湯文昀：「閉嘴死土鱉。」

時景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