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文昀冷笑一聲：「又見面了。」

時景軒微微側過身，對眼前的景象並不意外。

湯文昀道：「來尋仇？」

柯飛搖搖頭說，並不是，語氣誠懇：「我非常感謝兩位把我從深淵裡拉出來，我從此一定改過自新，重新做人。」

湯文昀：「……」

月諸問這人是誰。

湯文昀把事情經過簡要說了一下。

月諸眼中露出鄙夷，連她這種半人半妖的都不會食人肉喝人血獲得能力，真讓人不齒。

湯文昀還沒說那無數籠子中得了斯德哥爾摩的女人。

柯飛道：「我真的很感謝你們，口說無憑，我的心意全包含在其中。」說完他遞上一張十五萬的支票。

湯文昀瞥了一眼：「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可不相信你會幹什麼好事。」

柯飛低下頭，說了句：「其中樂趣湯先生不懂，罪惡的行徑我也不解釋，只想問您二位究竟為何要摻和進來？

據我所知，二位既不是記者又不是警察。」

湯文昀道：「熱心群眾？」

柯飛：「……」

時景軒開口：「你可以走了。」

柯飛抬頭看下不加偽裝時景軒，他很漂亮，娛樂圈混也能賺個盆滿缽滿，幹笑：「我真是運氣太好了，惹上的都是不得了的人。」

說完他就轉身離去。

湯文昀拿起支票，問：「要不要打電話舉報一下？」

時景軒道：「錢你收著，他……不太好。」

湯文昀一笑：「難不成他快死了？我馬上就買車鞭炮慶祝一下。」

時景軒說不是，「要是有緣之後還能見到。」

湯文昀不是很懂。

湯文昀突然暴富，拿著支票去銀行和時景軒對半分，看的月諸相當羨慕。

快到年關，月諸安穩在湯文昀家住下，她在山上的時候基本住山洞，故而對住宿的要求就是沒有要求。

紛紛細雪，為了迎合年關氣息，湯文昀從儲物間找出好幾個大紅燈籠，掛在小樓的四角，每層都掛，門上貼上時景軒寫的春聯，湯文昀迷信，在自己的卧室和時景軒的卧室門上都貼了倒著寫的「福」字。

甚至想把魔爪伸向海棠樹。

時景軒幾欲拿掉，被湯文昀發現並教育一通。

時景軒面露無奈：「有我在，你還怕招厄運？」

湯文昀雙手一攤：「年紀大了，我惜命。」

時景軒涼涼：「你才幾歲。」

湯文昀過了年就二十七歲了，非得說的話成家立業都完成了，工作安穩，又有個活蹦亂跳不生病不吃飯的海棠花精做孩子。

雖然這個孩子和他年齡差不多大。

湯文昀和時景軒要去買年貨，自從時景軒來了之後，他們家收穫頗豐，要不是考慮到這個地方離市區不遠，交通還算方便，湯文昀都想買輛小車。

到了賣年貨的大市場，還沒進門就見到總是找時景軒談心得的老先生，老先生二話不說就硬塞給湯文昀兩大串香腸，紅白玉相間，肉味很濃。湯文昀哭笑不得，同時景軒一起道謝。

老先生說：「文化人雖然遠離俗物，但也要吃飯不是？人蘇東坡還有句話『富者不肯吃，貧者不解煮（吃豬肉）』呢。」

時景軒微笑道確實如此。

老先生拍拍時景軒的肩膀，「長得那麼瘦，多吃點肉，這香腸是個老字型大小，好吃。」

別看時景軒平時一臉冷淡，馬上就要羽化成仙似的，實際上仔細聊上兩句，就發現他十分熱愛生活，是個有趣的，湯文昀便更加喜歡。

湯文昀拎著兩斤炒松子，邊走邊看，碰到喜歡的就買，最後導致兩個人坐在長椅上站都站不起來，「年後咱們買輛車吧。」

時景軒道：「你很想要？」

湯文昀道：「是啊，我駕照都考了，當時沒錢就一直沒剁手。」

時景軒思考。

湯文昀突然道：「你別去偷人家車呀，我我我就是隨便一說。」說完他就後悔，覺得自己簡直是侮辱了他家知明。

在快要離開的時候，湯文昀已經快要拎不動手上的東西，他都沒發現自己居然還有愛花錢這個隱藏屬性，頓時兩眼冒光，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貧窮使他會過日子。

在快離開的時候，湯文昀在路燈底下看到那個蹲在地上的小女孩，和棠差不多大，穿著弔帶小裙子，頭髮烏黑亮麗把臉遮擋了大半，小女孩的懷裡有一隻不停古各丹古各丹的母雞，小女孩的腳下蜿蜒著一條青蛇，青蛇身上站著一隻麻雀。

這是什麼絕妙組合？

湯文昀停在小女孩面前，小女孩抬頭看著他，黑色髮絲下面是布滿動物皮毛的臉龐，黑色豎瞳，能倒映出他的影子。

馬路上人群川流不息，湯文昀倒吸一口涼氣，「你在這裡幹什麼？」

小女孩開口，操著不熟練的普通話：「你為什麼沒有被嚇到？你為什麼能看到我？」

被嚇到就有鬼了，要是經歷那麼多事情他都做不到冷靜，那才真是白活。

時景軒背著大包小包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得筆直，「回你熟悉的地方。」

小女孩搖頭，「才不要，你別管我。」在他眼中能看到對繁華的嚮往。

湯文昀蹲下，從沉重塑料袋裡翻出來一大把三角形的松子糖堆到小女孩手上，「快過年了，早點回去吧。」

小女孩眼露迷茫：「為什麼他們看不到我？」她摸著皮草色的臉頰，「因為我和他們長得不一樣？」

湯文昀笑笑：「因為你比他們更優秀。你看，人是修鍊起來最容易的物種，但即使這樣真正去修鍊的人少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你不一樣，你花費了那麼多歲月和經歷，就是為了和不如你的人交朋友？」

時景軒想直接走，聽到這裡腳步一頓。

湯文昀見小女孩不說話，摸摸她的腦袋，「下雪了，回去吧。」

小女孩懵懂的點頭。

坐在巴士上，時景軒道：「沒想到你會這樣說。」

湯文昀望著窗外的雪：」就是覺得很不值得。像你這樣優秀的人，都會被人記恨到吐血，不得不尋找方法來補救身體的虧空……」

時景軒沉默了很久，直到下車他才開口：「你想知道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