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墓碑
小說: 全員惡人 作者:疏安 字數:3020 更新時間:2019-09-22 13:11:23
季星南咬著牙說:「我當然知道邀請還是從他的手上發出來!」
白修言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季星南涼涼說:「但我不相信我妹妹會幹出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也請你不要用最邪惡的想法揣度她。」
白修言冷漠道:「高錦文觸碰了這個家裡其他人的利益,為的怕不是她自己的利益。」
「我妹妹手下一沒產業,二沒人脈,她只是個驕縱的大小姐,」季星南低垂著眼睛,目光中再次出現那抹血紅色的裙擺,「還有一點,我們馬上是去祭拜她的墓地,死者為大,還請白先生嘴下留情些!」
白修言一點都沒有被他的激烈情緒所感染,他打了個哈欠,又抬了抬眼鏡,語氣懶洋洋的:「冥頑不靈。」
季星南真tm擔心他會疲勞駕駛。
季星南壓抑著情緒說:「既然你覺得她不幹凈,為什麼要查她的死因?」
「你就當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為國家除去禍害吧。」白修言看了眼後視鏡中一直跟著的黑色轎車,打了個哈欠嘴角揚起了一抹笑。
白修言被他這大言不慚,相當不要臉的言論,給堵得說不出話,臉憋得通紅。
再看白修言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甚至想睡一覺的樣子,季星南距離原地爆炸只差一點點。
也就是只差那一點點,讓他同樣打起了哈欠,懶散的靠在副駕駛座上,閉嘴不和他爭吵。
只要真相水落石出,潑在高錦文身上的所有髒水就能被一衝幹凈。
季星南就是有這點好處,他不會無限糾結於一個問題,爭論一時的對錯高低,時間會證明一切。也虧得了他這懶散的性子,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家族裡,悠閑的長到現在。
雖然手上一點錢都沒有……就是想賣身都賣不出去。
季星南想到這裡忍不住艹了一聲。
白修言見他不說話也沒有再說,在高錦文葬禮的那一天,邀請的人寥寥無幾,大多也只是生意夥伴和關係沒那麼熟悉的親戚。
而且所有的來賓都是由應夏雲這個續弦來挑選,雖然不會出現意料之外的人
比如說右臂不靈活的陳紹祺。
轎車緩緩駛向墓園的哨崗,白修言停車出示了自己的證件,保安直接放行,後面一輛車緊緊跟著,保安便以為是和白修言一道。
眼睜睜的看著兩輛車經過。
季星南皺眉:「後面是什麼人?!」
白修言淡淡道;「陳紹祺,在鑒賞會遇到的。」
季星南奇怪;「這個人怎麼會在這裡?」
白修言把車停下,道:「我告訴他的。」
季星南一口氣沒上來,指著他半晌說不出一個字,憋的臉通紅,隱約還能聽到牙齒打顫的聲音。
「你,你你連死人都可以利用!」
白修言幽幽%道:「那我現在和你說一句對不起?」
季星南翻了個白眼,「艹」
白修言就像沒有發現,後面有一個人跟著,季星南也不往後面看,陳紹祺遠遠的走在他們後面,他的穿著打扮很平常,半點沒有當時在現場會上看到的翩翩公子模樣。
反倒是穿了一件發舊的夾克衫,這種款式在幾年前還算是新潮,放到現在未免也太過局促,再加上他不能靈活使用的右臂,遠遠看過去就像個墓園的管理人員,還是上了年紀的那種。
白修言手捧著一束白花,季星南也捧著一束白花,她手上拎著一個紙袋子,裡面裝的是高錦文十分喜歡的香水。
季星南靜靜地立在墓碑前,他心中苦笑的想:別人在墓碑前都是飲酒,就他一個獨樹一幟的拿個coco小姐香水噴來噴去。
白修言出言嘲諷:「你這是趕蚊子麼」
他話音剛落,目光落在季星南眼角晶瑩的淚珠上,眼前的這個少年身形意外的單薄,眼下烏青,神色疲倦,那一滴淚水更像是凝聚他身上所有的疲勞,落下的便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站起來。
季星南當然沒有理他,手上那瓶圓形的香水被他一下一下揮霍的只剩下淺淺的三分之一,淡雅的香味也變得濃郁,熏得人咳嗽。
白修言自知話說的不對,只是輕輕的把一束白花放到墓碑前,靜靜的看著黑色的墓碑和年輕的季星南。
白修言低聲道;「節哀。」
季星南看了看他,那滴淚終究沒有滴下來,一直在眼眶裡打轉,在陽光下,他的眼睛裡似乎藏著數不清的光點,脆弱又明亮,是黑夜裡唯一的光。
這束光隱隱照亮了白修言一片黑暗沉悶的內心,他難得溫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對得起高小姐。「
季星南輕輕道:「滾邊上去。」
白修言苦笑,聳聳肩,站在不遠處,用餘光觀察躲在梧桐樹後面的陳紹祺。
他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發出自己會去祭拜高錦文的這條線索,按平常來說這隻是一條普通的生活分享,他的好友都能看到,其中就包括了沒有參加葬禮的人。
因為這是私人墓園,所以只有家族的人才能進入,不然只能跟隨家族成員進入,就像如今的陳紹祺。
只不過他是偷偷的。
季星南沒有說上一句話,就是靜靜的看著黑白照片上明艷的容顏,心中死死下定決心「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夕陽西下,白修言輕輕地說:「我們該回去了。」
季星南收拾好情緒,默默的點點頭,兩個人離開黑色莊重的墓碑,原路返回,至少看上去是這樣。
實際上他們站到了一處亭子邊上,私人墓園的設計很好,這裡十分講究風水,亭子,假山,池塘,應有盡有,若不是死氣沉沉的墓碑,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進入了哪個大戶人家的花園。
穿著舊衣服避人耳目的陳紹祺,從粗壯的梧桐樹後探出頭,左右觀察,最後撲通一聲跪倒在高錦文但墓碑前,痛聲大哭,撕心裂肺。
季星南和白修言面面相覷,季星南吸吸鼻子說:「陳紹祺是鑒賞會裡的常客,高錦文也是,之前你說他們之所以被明目張膽的拿走那麼多錢,是因為有證據在背後老闆的手上。」
白修言不忍心看他強忍鎮定,拿出柔軟的面巾紙放在他手上,這是他可以表達的最大善意。
季星南看了看白修言,沒有抹去眼眶中來迴流轉的淚水,反倒是把紙撕成長條在手上揉捏。
白修言嘆了口氣說:「你的意思是高錦文也有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秘密?」
季星南說自己也很奇怪,「高錦文能有什麼秘密?」
白修言看著還在嚎啕大哭的陳紹祺,不得不說他哭得很悲傷,就像是要把靈魂也要哭出來,他那隻不能移動的右手,更加讓人覺得心疼。
本該是出身世家豪族,卻只能扮成工作人員穿上舊衣服,偷偷摸摸的跟在他們身後才能去祭拜這位朋友,說起來也是心情複雜。
白修言沒有繼續看下去,直接離開了墓地,在車上,季星南疲憊道:「白修言,還有一點也非常可疑。」
他說:「為什麼要用古董呢?就算是仿製的,也需要費不少功夫,要叫我的話,不如直接設下賭局,賭客的情緒也更好控制。」
白修言點點頭,眼中露出讚賞:「如果是不得不使用古董呢?」
季星南嘀咕:「為什麼會不得不使用古董?」
白修言沒有回答他,行駛在大馬路上,兩個人去吃了碗拉麵,期間白修言接到了一個電話。
白修言放下筷子說:「我那個對古董有點了解的朋友,今天晚上約我們去見一面。」
季星南道:「行啊,我沒問題。」
白修言回憶起眼前這個人在墓碑前死死被壓制住的悲傷感情,至今都沒有被發泄出來,而是一直蜷縮在心底某個陰暗的角落瘋狂滋生。
便是一陣一陣的擔心。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是說:「要不你回家歇歇吧。」
這句話的聲音聽起來甚至有點冷淡。
季星南雖然沒有好臉色,「這件事我也是有知情權。」
白修言說:「你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會,你先去賓館睡一覺?」
季星南不明所以,皺著眉頭:「你到底想說什麼。」
白修言張了張口,搖頭「你餓嗎,再點一碗面?」
季星南用相當怪異,又戒備的眼神看著他。
白修言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約定的時間已經快到凌晨,他們約在一家藏在巷子里的酒吧,在巷子的很深很深處,在店門口也沒有任何裝飾,季星南跟在白修言後面都差點迷路。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季星南苦笑:「白修言你怎麼那麼熟練?」
白修言道:「有時會來這裡喝酒。」
白修言快走到店門口,停下腳步低聲和他說:「在裡面不要亂說話,和我呆在一起。」
季星南心一下子就被提起來,感覺自己即將進入某個極為隱秘的黑暗世界,白修言緊接著又說:「也不要亂喝酒,小心明天就被拆開來賣。」
季星南嚇得慫成一團,白修言抓著他的袖子,緩緩推開了那扇破舊的大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