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萬鐵騎浩浩蕩蕩趟過萬里河川，最終在距離吉州城外十里處平原地勢安營紮寨，據探子來報，他們打算三天後兵臨城下，逼肖東序就範，這三天時間就是給他的最後期限，若還不投降，一城池的人都做叛軍處理。

肖東序現在高聳的城牆上，向遠處眺望蒼翠的樹林，身旁的妻兒也跟著向遠處眺望，不知何時森林中會射出幾支箭羽，刺穿自己的心臟。

曾經拋棄冷何弈做縮頭烏龜的自己，如今也正在被長安拋棄，這也許就是報應吧。他心裡這麼想著，無可奈何的嘆息，身上的傷又開始隱隱作痛，把他拽回現實。

「殿下。。」她扶了扶被風吹亂的髮髻，綉眉輕微蹙起，拉緊幼兒的手，心中擔憂不已卻不知該不該問出口。

肖東序故意裝沒聽見，他叫來王遠司，詢問一些事宜，「王將軍，如今吉州城百姓疏散的怎麼樣了？」

「已疏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除了士兵外都是不願走的。」王遠司低著頭，看不到他的情緒，只有頭盔上裝飾的翎羽耷拉著，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不願走的？」肖東序很是訝異，趕緊走到城牆那邊向下看，發現還有不少人還維持著日常作息，視即將到來的危險於無物。

「大家都說，生是吉州人，死是吉州魂，如今自家人打自家人，也是大家不願看到的，只希望那些走了的以後常回來看看，也不枉他們和殿下此番作為了。」王遠司一粗枝大葉的壯漢，說到最後都兩眼含淚，聲音嗚咽。

肖東序聽完，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他的身體因感動微微顫抖著，側過身體時還抬起手臂擦拭眼角的淚水。

就在此時，派出去的探子傳來消息，一支不明隊伍突然衝進森林，把五萬鐵騎團團圍住，將他們殺了個片甲不留。待他說完，又一名探子跑了回來，告訴肖東序是六皇子肖芷誠到了，就是他帶了援軍來支援他。

「消息可靠嗎？」肖東序很是激動，但還是保持一分冷靜，他要王遠司親自去探，及時傳回消息。

待半個時辰後王遠司回來，身後還跟著肖芷誠和一隊將士，他才放下心，命人大開城門，接他們進來。

「三皇兄，好久不見。」鎧甲染血的少年沖他露出陽光般的笑容，他這才意識到，面前的肖芷誠變化巨大，一切都回不去了。

「若不是六皇弟替為兄解圍，倒不知你有什麼條件？又有什麼指教？」肖東序現在誰也不信，不管是要他命的肖霖染，還是與冷何弈交好的肖芷誠，無論選擇哪一方，都不是白得的好處。

「古人雲『凡今之人，莫如兄弟。人之恩親，無如兄弟之最厚』。如今肖霖染斷我手足，殺我兄弟，三皇兄又何必待我如生人。」肖芷誠抬眸，對上肖東序的視線。

「六皇弟，你深知為兄的性格，為兄真是怕了，也不想斗，這麼一問，不過想還你個人情罷了。」肖東序錯開視線，低頭看幹凈的地板，「天上不會掉餡餅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皇兄是把我和肖霖染相提並論了？」

「難道不是嗎？父皇子嗣不多，前兩位皇子已逝，四皇弟又痛恨皇室宗親，五皇弟是你哥哥自然會幫你，而小皇子年紀尚小根本不值一提，另外那些公主表親，該站隊的也都站隊了。」他的語氣透著些無奈和疲憊，「我只當你從小痴傻，所以盡心儘力照顧，沒想法也是個心機深的，真叫為兄傷心。」

肖芷誠自然知道除卻肖芷傾，就這個哥哥最照顧自己，也許那時候自己就發現，肖東序膽小怕事的性格，也不過亂世中尋一處安靜，而自己親手把這份安靜破壞了。

「我裝病那事確實對不住皇兄。」

「罷了罷了，也不怪你，我們都想活著好好活著。」肖東序扭過頭，露出一絲苦笑，「只要保我吉州無虞，我什麼都答應你。」

見他答應的如此牽強，肖芷誠的火瞬間冒了上來，他瞬間起身，大步流星的走到他面前，怒發衝冠的模樣嚇了肖東序一大跳。

「皇兄，我這次幫你不為自己，不為皇位，而是不想親眼看著肖家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落入賊子之手，父皇不在，我們兄弟就更應該團結起來，四皇兄那種散仙人物都跑回長安，與肖霖染針鋒相對，那你呢？就不能為自己，為妻兒，為列祖列宗出一次手嗎？！」

「我怎麼沒出手？我這麼努力死守吉州城你當我是鬧著玩嗎？可那又如何呢？肖霖染的勢力龐大，那些欺善怕惡的小人都投靠了她，被傾覆不過數日時間。」

「那隻能說明皇兄你努力的還不夠。」肖芷誠仍舊激動的反駁，「成功也好失敗也好，橫豎都是死，為何不在多拼一分，我現在站在這裡難道還不能證明，肖霖染並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強嗎？」

「你不明白，過去的我因為失誤害死了不少人。」時至今日，午夜夢回之際，他仍會夢到那些被自己拋棄的將士，他們慘死在朔月刀下，掙扎著向自己索命。

肖芷誠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也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皇兄，你跟我來，我帶你見一個人。」

肖東序跟隨他來到點兵台，那支不明軍隊混雜在吉州士兵里，正與他們談笑風生，原本士氣低迷的他們因肖芷誠的到來變得士氣高漲，希望在絕望的牆壁上鑿出一條縫。

「皇兄，你看那是誰。」順著他的手指向前方看，肖東序瞪大了眼睛，跟見了鬼一樣。

「陸九將軍？！！他不是。。？！」

「這支軍隊就是剩下的武騎軍自發集結起來的，九死一生的陸九尚且如此，皇兄就甘心忍氣吞聲嗎？若你真想贖罪，就拿出點實際行動。」

「我。。我明白了。」

肖東序點點頭，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從懷裡拿出虎符交到肖芷誠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