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燁迅速調和元氣，然後才站起來，拍了下師兄的肩膀：「我沒事。」

「那位鐵扇兄，對付兩個比你小上幾萬歲的修士，還如此出手無情，真是不講道理。」穆子燁站在長彥身邊搖了搖頭，忽然苦笑：「莫非真與我們師尊有什麼深仇大怨不成？」

楚離軒看著氣息已經有些萎靡，但還一臉笑容的穆子燁，並未言語。

「看來是舊怨了。」穆子燁不由聳了聳肩，樣子反而像是鬆了一口氣，然後才道：「那這樣如何，我再陪你打上幾招，生死有命，也讓你出出怨氣。不過可否通個人情，在我與你接招的時間裡，讓我師兄先行離開可好？」

「你什麼意思？」長彥被他說得一愣。

「沒什麼意思，就是讓你待會兒快點跑。」穆子燁無奈一笑。

「你這毛頭小子，說話倒是有點意思。」一直坐在樹上的墨玄月跟著也笑了一聲，道：「那你且說說，我們憑什麼放你師兄跑。」

「我第一眼便看出來了，那位鐵扇兄雖不通人情，但你卻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穆子燁挑眉，道：「那我便細說說。」

「第一，之前你們也說過，此番過來目的是為了殺那隻東海的小鮫人，期間與我們相爭，不過是巧合遇見，又因為一些私人恩怨。而剛才那隻小鮫人還醉在這深潭之下，如那俎上魚肉，可以任人宰割，然而再過一會兒，誰又說得准他醒酒了沒有，你們殺了我之後再追殺我師兄，多少要費些功夫，期間若是被那小鮫人察覺遁走，可就有些得不償失，不分主次了。」

「白宸的弟子，都得死。」楚離軒忽然開口，瞳孔無神，語氣卻異常堅定。

「唉，你若是執意要過來尋仇，那我便來再與你說說第二點。」穆子燁搖頭，道：「即便是凡人尋仇，也多少分了些好歹。就如那些富貴凡人家中的侍從下人，若是在大宅中受盡苛待，甚至是無意捲入紛爭被人構陷，讓那些看不起下人奴僕的夫人少爺奪了生路，才只好冒險離開。然後過了個十年八年的，如果有能耐在山上做山匪大王，再領人回來，你說該如何出氣尋仇？」

楚軒離依舊沒有想回答的意思，要不是墨玄月還旁邊拉著，他已經出手了。

幾人不說話，穆子燁只好自顧自說了下去：「既是苦大仇深，我覺得他帶人屠了那戶富貴人家的子嗣族人也沒什麼，本來就是正經尋仇而已。但如果回來的時候，把以往那些和自己一樣受盡苛待的下人奴僕一併殺了，可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你想扯什麼幺蛾子？」長彥忍不住傳音。

「噓！」穆子燁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前行一步，繼續看向墨玄月兩人，道：「說句實話，我們那個師尊，確實有些問題。不過畢竟收養了我們幾千年，如今讓我替他還還債，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你們不知道，我這個師兄是不容易的。」

「不容易？」墨玄月居然十分給穆子燁面子地問了句，「怎麼個不容易法啊？」

「難道打了這麼幾個照面，你們不感覺，我這個師兄好看地有些過分了嗎？」穆子燁攤手反問，「說實話，說實話。」

長彥重重撫額。

「上古之時，司水上神白宸與先花神蓮月並列，是這六界四海中的兩大絕色，一個是男仙中的第一，一個是女仙中的第一，加之又是出於一門，據說在當年還是一段佳話。」墨玄月頷首：「可惜如今的美人凋零，仙人遲暮，蓮月上神早已身殞，而白宸也早就被幾位後長起來的男神仙給比了下去。」

然後才看向長彥，相當中肯地點評了一番：「不過細看下來，你這個師兄倒還真是有幾分傳聞中白宸年輕時的風采模樣。」

「說對了。」穆子燁先是拍手，才扼腕道：「這但凡是生得好看的人，經常容易會有一個毛病，那便是希望自己身邊的人也好看，而我師尊就是其中翹楚。」

然後少年在墨玄月一副看你這麼作秀的神情下又繼續開口：「遙想當年，師兄出生在渭水河畔一戶略通黃老道術的普通人家之中，雖然只是一介凡人，但是也雙親健在，闔家安樂。只可惜生不逢時，恰巧遇見了師尊。師尊相中師兄這副好皮相，又想到自己還從未收徒，便想圖個新鮮，這才與師兄的父母說了收徒一事，可是他們老年得子，怎捨得師兄年紀尚小就要離家千里，所以便不由分說拒了師尊。」

「而此事被渭水水伯看見，他是師尊下屬，自然想獻個殷勤，便自作主張弄了場洪水，趁亂把師兄抱走上了崑崙。據說那水伯本來也沒想動殺手，只是淹了些房屋田地，想著把局面弄亂些便好。但是隔壁的涇河水君又一直與他交惡，知道此事後便偷偷盤算，想讓水伯弄巧成拙，所以就暗中施法，趁渭河水伯不注意時讓幾處大河改道，盡皆淹向了那村落，然後又嫁禍給渭河水伯。只可憐那些凡人，明明是兩個神仙在勾心鬥角，固寵邀功，卻讓自己平白遭殃，雖然最後真相大白了，可也只有師兄一個人被救了下來。」

「唉！」穆子燁重重一嘆，又道：「我也是在一次灌醉我們雲梧宮裡的一位叫蒲狐的老仙侍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連師兄他自己都被蒙在鼓裡。這樁糟心事說到底還是禍在師尊，你說六界千萬萬生靈，他怎麼就偏偏相中了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師兄，害得他家破人亡。」

「如今在崑崙，師兄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畢竟本來師尊收他就是一時興起罷了，再加上之後又因為師兄這副招蜂引蝶的相貌與幾位瑤池的仙子鬧出了幾茬事，師尊對他就愈加冷了，是吃醋了也說不準。而我被師尊撿回來了幾千年，師兄替我背的鍋，受的罰，更是數不勝數，細想起來，確實有些對不住他。現在大難臨頭，我若還是不能還上一還，怕是死了也不得安生。」

「如此說來，你這個小師兄，和你師尊還是仇人了？」聞言，墨玄月不禁失笑，他自然不會看不出少年在扯慌，但還是道：「你辛苦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替師兄擋刀子，倒是有幾分重情義，我喜歡。罷了罷了，讓你師兄先走一步也未嘗不可，你便留下來再與離軒過上幾招吧。」

聽穆子燁一本正經地胡謅了這麼多，長彥在後面還有些懵，只見師弟回頭笑了笑，語重心長道：「師兄，你聽我說了這件事，若是能回崑崙，也不要太記恨師尊，畢竟已經有近萬年的情分擺在那兒了。」

接著趁其不備一指就點在長彥胸口，將一道神行符打進了師兄的身體。這是白宸留給穆子燁逃命的禁器，雖然只能用幾次，每次還都只能承載一個人，但卻奇快無比，瞬間就把長彥推到了數座山嶺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