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所言無論真假，確實都是極在乎你這個師兄的。」不遠處，那個邪氣的黑衣男子望著穆子燁，輕輕頷首。

「自然。」穆子燁回頭一笑，道：「畢竟這六界偌大，能讓我在乎的，也只有這區區幾個人罷了。」接著又舉劍指向墨玄月，輕聲道：「我既已留下來了，你便一起出手吧！」

「你連離軒一個人都打不過，還想打兩個人？」墨玄月只是搖了搖頭。

「反正如今我打一個人也是死，打兩個人也是死。何不就打兩個人，若能長些見識，反而賺了。」

「狂妄！」楚離軒一聲冷哼，揮扇就徑直衝了過來，鐵扇與承影相撞，瞬間把穆子燁擊退了好幾步。而此番，穆子燁雖然愈戰愈退，幾息之間身上便已被鐵扇劃開了好幾條大口子，但是卻絲毫沒有給對面留出什麼破綻，所以幾十個回合下來，楚離軒依舊沒有拿下他。

見狀，墨玄月略微凝神，又是幾息之後，終於也出了手。那串白玉鈴鐺在他身旁化成了一條白色大蛟，與幾隻黑鴉共舞，死氣森然，濤濤如海，化分陰陽二氣，盡皆沖向了穆子燁，只是極小的一部分與他擦肩而過，便已把他的肩膀劈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還不夠！」穆子燁笑得森然，已是困獸，自然無所畏懼。他以血祭劍，又強行逼出了幾隻劍胎之中的神魔殘影，承影的劍罡長鳴，沖霄而上，有神魔嘶吼，橫擊三千世界，瞬間逼退了那條白鱗大蛟。

然後他一劍就劈向了楚離軒，如此狀況，讓楚離軒的眸子愈冷，周身的白雷洶湧，擊向漫天那黑影。

這一黑一白兩種力量，竟然就這樣在半空中互相撕咬了起來，而楚離軒又是一扇拍向承影，扇面與劍鋒相交，穆子燁的餘力不濟，自然被震出去了好幾丈，將那棵湖畔的桃花樹都整棵砸斷了。

「你這是在找死。」墨玄月站在楚離軒身邊，語氣略帶糾結。

「你們與我師尊有仇，又受託來殺我的結義兄弟，自然是不可能善了的。」穆子燁從那一地廢墟中勉強站了起來，道：「鐵扇索命，黑鴉御魂，你們的凶名，我聽聞過。果然名副其實，不過這把承影你們拿不走，因為它只認兩個主人，一個是師尊一個是我，只可惜我辜負了師尊的期望，至今也未能讓它徹底蘇醒。如今遇見了你們，我倒是想再最後試試看了，在我手上，它到底能覺醒到幾成。」

說罷，一股無比凶戾的血煞之氣就突然從穆子燁體內洶湧而出，全部注入了他身前的承影劍，而從承影之中的傳出來的吸力也猛然放大，如深淵般不斷吸收著外界的生命能量，吞吐天地靈氣，劍中就像是蘊藏著數不清的邪神魔怪，沉睡在那片無垠的黑暗深處。

可在此刻，盡皆開眼！

穆子燁只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快給撕裂了，但他依舊沒有停下，周身黑霧瀰漫，睜開了一隻又一隻血紅色的眸子，眼神凶戾，寒徹人心。然後又伸出了兩隻大手，摧枯拉朽地朝不遠處的楚離軒二人抓去，壓得虛空都已在不住悲鳴。

「你既然執意想飛蛾撲火，」墨玄月輕嘆，「那我便讓你再看一看，你所聽聞的下半句，悲兮樂兮，百鬼夜行，所言謂何。」而在他身邊，那條白鱗大蛟咆哮，瞬間又整整分出七個頭顱，然後帶著無數黑鴉，全部衝進了楚離軒的鐵扇之中。

鐵扇之中，突然傳出一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嘶吼之聲，楚離軒將其拋向半空，竟化成了一張道圖，與大世界交融，甚至將圍著水潭的那群走屍都吸了進去。那張道圖被無限放大，浮現了一片妖魔橫行的詭異世界，真實無比，就彷彿是真實存在的一般。然後攜著那些山川大海，妖神屍怪，朝著從承影之中伸出的那兩隻巨大黑爪沉沉壓去。

這是一次無比恐怖的大碰撞，餘波轟轟，瞬間就蕩平了這水潭周圍的好幾條山脈。半空之中，穆子燁早已連吐了好幾大口血，卻還在死撐，眼神森然，毫不服輸。

「不對。」

可就在周圍山嶺被餘波震裂時，墨玄月卻忽然感覺一陣心悸，他看向四周，穆子燁明明在半空中已經搖搖欲墜，但是承影怎麼還會有力量與百鬼夜行圖僵持。

不對，不止如此，還有其他地方出了問題，墨玄月不由一愣，因為他直到此時此刻，才察覺到在空氣中還摻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氣，不屬於他們，也不屬於穆子燁。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在穆子燁支開他師兄的時候？還是更早？在之前，他的注意力一直都被面前這個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吸引了，居然絲毫沒有察覺到這股殺意。

「轟！」

周遭突然一聲巨響，茫茫殺氣就像是山洪爆發，每一道都粗壯如岳，一息間困鎖了這一方乾坤，六合八荒無一退路。殺氣若海，猶如實質，竟生生斬裂了半空中的那幅與承影劍對峙的先天道圖，斬得那柄鐵扇光芒黯淡，終落回到楚離軒手上。

「想殺我，多少是要付出點代價的！」穆子燁喉嚨里又是一口黑血咳出，整個胸口都快被剛才的對轟震裂了，但他還是在冷笑，滿是鮮血的臉上寫滿嘲諷。而承影也自己飛了出去，立在殺陣中央，劍意之盛，讓仙靈戰慄，有這個陣術加持，它終於得以徹底轉醒了。

劍下，萬千神魔咆哮，化成了一道又一道蒼茫劍氣，盡皆朝楚離軒二人劈去。而長彥也終於解開自己身上的神行符趕回來了，手上的落堯發光，與承影合鳴，亦自己飛入陣中，化成了一片無垠樹海纏向大敵。

在這個短暫的空隙之中，長彥接住了已經無力墜落的穆子燁，迅速退到殺陣外。他看著自己懷裡滿身是血重傷到失去意識的師弟，胸口略悶，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意突然洶湧在了他的眸子里，從小到大，或許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