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瞭然垂下眼瞼，秦梟借著燈火的閃爍看著他精緻的半張臉。

第一眼，對他的印象就是不藏心計。

亦或者……是老謀深算？

秦梟聽到何瞭然淺淺的，急促的呼吸聲，然後看著他一點點往下蹲，最後坐在地上。

「秦梟……你傷好了嗎？沒好來這裡幹什麼？」

何瞭然的字眼裡，有秦梟聽不懂的感情。他攥緊了拳頭，低頭看著地上的何瞭然。此刻的未然集團CEO是狼狽的，無助的。

惹人生憐。

他不過是想來羞辱這個高高在上的何瞭然罷了，可沒想到把自己也搭了進去。可其實……心裡並沒有那麼討厭他，一切都只是酸澀和痛苦而已。

秦梟也緩緩蹲下，與他平視。

秦梟伸手抬起他精緻的下巴，幽邃的眼光似乎要把何瞭然吸進深淵之中，讓他永遠永遠不能逃離。

「我喜歡你……是因為你像我最敬愛的父親。可是我的父親……」秦梟一隻膝蓋跪地，身體微微前傾，在何瞭然的耳邊低語。「他不會騙我。更不會利用我。」

何瞭然揮開他的手，冷笑：「哈哈哈哈……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被何了期一手策劃的計謀蠱惑，和他一起把我搞垮？呵……秦梟，你也沒有我想像的那麼聰明嘛……」何瞭然看著秦梟的眼神已經摻雜了鄙夷和悲哀，這樣的視線，秦梟並不想在何瞭然眼裡讀出。

——————

「啪。」關燈的聲音。

加班加點工作的職員已經離開了辦公室，一起擁向員工通道。

何瞭然看了看手機，已經半夜兩點了。秦梟是有高管電梯使用許可的，也難怪何了期可以在這個地方看到他。

一刻鐘，整層樓都陷入了令人緊張的寂靜。

「唰啦——」秦梟脫下了外套。薄薄的體恤衫勾勒出他精壯完美的上身曲線。

他走向前，把何瞭然推到在地，蝴蝶骨與堅硬的地板碰撞，何瞭然吃痛地叫喚一聲。

秦梟扯下他的領帶，挑開了襯衫前三顆扣子。

「你幹什麼！」何瞭然掙扎，想要拉開他的手，秦梟索性用領帶把他的雙手捆起來。

「你的哥哥說你是gay……我想看看到底是不是……」

秦梟繼續手上的動作，可是此時此刻，他相當厭惡自己。怎麼了？這是怎麼了？難道自己才是不正常的那個嗎？還是……還是只對何瞭然一個人有這樣骯髒的想法？認識何瞭然，不過短短幾個星期罷了。

這樣眨眼間就過去的時光，不足以讓人墜入愛河。

這個定理，一向是錯誤的。因為愛情，可以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將人燒成灰燼。

何瞭然的襯衫已經完全解開，露出條理清晰的胸膛和小腹。

「我不是……我不是！」何瞭然發了瘋地辯解，他萬萬沒想到，看好的人才，居然對他做出這般不堪的事。

似乎看到何瞭然的眼裡有水汽，柔和了刺眼的燈火。秦梟這才停下了，替他扣上扣子，緩緩站起身來，俯視著地上躺著的何瞭然。

「抱歉。」他彎腰解開綁在何瞭然手上的領帶。用力過大，過緊，何瞭然的手腕上已經有了很明顯的勒痕。

何瞭然的眼裡閃著淚光。他也是人，並且是個有尊嚴的人，今日秦梟對他的侮辱，已經讓他徹底崩潰。

秦梟握著他的手腕，放到唇邊，落下一吻。

「抱歉。」自責的痛楚席捲而來。

果然，面對在意的人，再敏銳的頭腦會變得遲鈍。

酥癢的觸感在何瞭然出神間消失，他抬起頭看著秦梟。此刻的他，臉上只有愧疚和深情。

是自己看錯了嗎？

「我的傷已經好了很多了。謝謝。」秦梟離開了，何瞭然還坐在地上，心裡不是滋味。

鑒於秦梟今天的舉動，何瞭然無法對他提起好感了。

——————

此時的城市，仍然沒有陷入沉睡，甚至很清醒。

就像秦梟。

從未然集團到A大，驅車就需要半個小時，更別說走路了。可是秦梟還是執意要走路回學校。或許這樣可以讓他清醒些。

呵……

他知道何瞭然已經不會挽留他了。世界這麼大，未然集團不缺他秦梟一個人。

前幾天在醫院聽到姚宇軒說的那番話，心裡的那種苦澀，憤怒，秦梟現在想想都覺得很清晰。原因他明白，無非是很在意何瞭然罷了。

曾經還一直覺得喜歡他，在意他是完全因為父親。但何瞭然這個人的存在，徹底顛覆了他對父親的感情。

可不僅僅是依戀和敬愛……竟然還有……

秦梟停下腳步，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那種感覺當然不是因為父親，而是因為何瞭然。兩個人的影子忽閃忽滅，即將要重合又分開。

從現在起……你可能會發瘋一般愛上何瞭然這個人。

秦梟告訴自己。

不是商量，也不是指責，而是一個判斷。

完全正確的判斷。

——————

何瞭然驅車去了酒吧。買醉，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今天心情不好嗎？」走到他身邊的，竟然是文治言。

「醫院的工作看來很清閑嘛……」手中那一瓶威士忌已經沒了大半，何瞭然白皙的臉頰已經緋紅。

「是啊……」文治言的工作就是照顧秦梟，然而他卻因為自己的私心……造成了何瞭然和秦梟兩個人之間的溝壑。

「我很賞識秦梟。他是個很不錯的孩子，」何瞭然眼神迷離，可能是因為酒醉。「可我不了解他這個人，畢竟在你我眼裡，他是個孤傲冷漠的人，對吧？」何瞭然轉頭看著文治言，文治言沒說話。

「我一直想要讓他來未然集團，彌補我的才幹不足。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是我目光短淺，急功近利。何了期走了，也不一定非要秦梟來接替。他到底只是個學生而已。」

還是一個意氣用事固執己見的學生。

文治言想開口說幾句，卻又無話可說。他能做什麼呢？他也不過是芸芸眾生，同樣為莫須有的感情迷惘淪陷。

文治言一眼便能看出來秦梟對何了期不同尋常的感情。說是愛慕又不全是，但不是愛慕又能是什麼？所以文治言斷定，秦梟對何瞭然的感情很複雜，複雜到沒有人可以理清，甚至是秦梟自己。

文治言不知道何了期使用了什麼計謀，離間了何瞭然和秦梟。但是從這兩個人的舉動來說，他們都是很在意彼此的。不過……秦梟要更深一點。畢竟何瞭然在很多事情上都比較遲鈍。

「時間……不會對不起你們。」文治言拍了拍何瞭然的肩，才幽幽地開口。

何瞭然只是喝著悶酒，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

我是gay嗎？呵……何了期你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何瞭然付了錢，坐進車裡。

黑色的勞斯萊斯停在燈紅酒綠的巷口，在巷子的另一邊，是緩緩前進的秦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