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5
小說: 金迷與紙醉 作者:可银 字數:2781 更新時間:2019-09-23 00:55:14
他們沉默地坐在一家咖啡廳,各自低著頭不說一句話,直到咖啡漸漸冷卻,何了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多久沒有這樣安靜地相處了?面對弟弟突如其來的脆弱,何了期也很是茫然。
「怎麼了?」他開口詢問,試圖將聲音里的溫情壓下,但不怎麼成功,「出了什麼事?」
何瞭然只是搖搖頭,用發旋對著他。
何了期煩躁地用手揉著眉心,他永遠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心裡在想些什麼。他看看錶,已經過了半個多小時了,何瞭然都只用肢體語言回答他的問題。肢體語言?他是啞巴了嗎?何了期暴躁地想,我推掉所有會議和應酬就是來猜謎語的嗎?
「你要是不說,我怎麼可能知道該怎麼辦?」何了期儘力壓下煩躁,「感情?公司?還是生病了?至少說點什麼吧。」
何瞭然轉著手中的咖啡杯,看著咖啡倒影出他的半張臉,清楚地看見了自己眼底的茫然,他沙啞地開口:「我......咳,明天九點,公司要改選,秦梟......不久前走了,聯繫不上......我要失去公司了,未然集團快敗在我手上了……我不想回家......不想面對媽媽,但......我不想一個人。」
「我想要人陪我,」他輕聲說出那個已經埋藏著記憶深處的那個詞,「我想你陪我,哥。」
何了期心裡猛然酸澀,他想要抱住這個和他隔閡許久的弟弟,但奈何隔著張咖啡桌,他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頭。
他突然意識到,他選錯了談心的地方。
「走,我們換個地方。」他把他拉起來,一邊沖著前台喊著,「服務員!結賬!」
酒吧——
何瞭然被灌了好幾杯酒,眼中已經蒙上一層水霧了。茫然地看著不知道哪裡,只是籠罩在臉上的猶豫沒有減少半分。
滴酒未沾的何了期滿意地點點頭,現在他弟弟的嘴要好撬開得多了。
「......我一直在想,咱爸把公司給我是幹什麼啊。」果不其然,何瞭然開口了,「我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明明是哥你更厲害,為什麼非要我來,我不想要的,偏偏要塞給我,想要的又得不到......我只是想安靜寫書,養只狗,弄點花花草草,為什麼非要非得做這些事……」
「人生各有各的不得意吧……」何了期拍著他的肩,「我想要公司,爸不也沒給我嗎?」
「呵......一個破公司,就讓我們產生了這麼深的隔閡......」何瞭然又喝了一杯酒,「反正要改選了,趁我說話還有點用......哥,你去當那破總裁吧。」
「......」何了期沉默了片刻,眼中流露出些許悲哀,「算了,我在那挺好的,我們還有股份,公司還是姓何,一樣的。」
「不一樣,」何瞭然搖著頭,「不一樣了……哥,我們多久沒這樣聊過了?」
「從我上國中開始吧。」何了期想了想,「十多年了吧。」
「十多年了……」何瞭然趴在桌子上,「這麼久了......」
他們陷入了片刻的沉默,酒吧嘈雜的聲音充斥在耳邊,人們的嬉笑怒罵就在不遠處,可他們卻如此孤獨。
「我記得你小時候特別膽小。」何了期打破了沉默,「還愛哭,什麼事都哭,還有人來問我是不是天天欺負你。」
「嗯……我記得。」何瞭然笑了起來,可是笑聲逐漸低沉下去,轉為一聲低低的抽泣。
他感受到旁邊的哥哥伸過來一隻手臂,有些緊張的摟住了他的肩。他終於崩潰了,抱著何了期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嘴裡說著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何了期壓抑地嘆著氣。
他想起自己對他所做的,開始後悔了。
這孩子被逼的多狠啊,他想著,他說了公司,說了父親,說了母親,也說了他,可獨獨沒有提秦梟半字。
他知道這代表什麼,他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又咬著牙憋了回去。他不想發生兄弟抱頭痛哭的局面,太蠢了,太傻了。
何瞭然終於哭累了,酒力上頭,他迷迷糊糊地說著要回家,又說著不要回家。何了期拖著他,準備帶回自己家住。
可他們剛剛邁開腳步,就被一個男人纏上了。他知道自己穿著西裝三件套,衣冠整齊地坐在酒吧很容易引起某些人的注意,只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來了個。長得還行,身材也不錯。他漫無邊際地想著。
「嘿,帥哥,現在就走會不會很可惜?」那個男人意有所指,「你盡興了嗎?」
何了期本來想拒絕,突然間又想起什麼,臉上飛速掠過悲傷的神色,但轉瞬被藏的妥妥貼貼。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容。
「我送他回家,要不了多久。」他仰起頭沖著那個男人眨了眨眼睛,「你會等我嗎?畢竟,夜還長著呢。」
一月以前——
何了期已經很久沒有和文治言聯繫了,他太忙了,沒有片刻是寧靜的。
一個午後,他突然想起,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何了期捏著手機猶豫到底要不要給他打個電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又響了。
只好作罷。他有些遺憾地放下手機。
「請進。」
走進來一個中年男人,但並不認識,何了期微微眯起眼睛,但是這個男人莫名帶著一絲熟悉的氣息和強大的氣場。
他警惕起來,但還是帶著假笑看著這個男人說道:「請問您有什麼事?我不記得這個時間段我有預約什麼人。」
那個中年男人毫不客氣地坐在他的對面,打量著他。而何了期毫不介意,臉上的假笑一點都不減。
「何了期。」那個男人皺起眉毛,「呵,不算太差。」
「您有什麼事嗎?」何了期壓著煩躁又問了一遍,心想帶回就去把助理開除了,放進來了什麼東西?
「我叫文毅。」那個男人陰沉地說道,「我是文治言他爸。」
何了期的臉色變了。
「我直說,你們關係我知道了。我覺得該斷。文治言沒意見,但要求我給你分手費。」文毅帶著一絲嘲諷的笑容看著何了期,饒有興緻地看著他臉一點點地慘白,「我還以為是什麼深情厚意,原來還不是因為錢。」
「文治言......怎麼說的?」
「他說,本來就是床上關係,要分就分。但到底是他在佔便宜,多少還是要補償你。」文毅從大衣里掏出一個支票本,「看上去你不缺錢,不過該給還是要給。拿了錢就走,以後別來打擾他。」
「文治言他在哪?為什麼他自己不來?」何了期的指甲陷在手臂里,用疼痛保持著理智和最後的風度。他覺得五臟六腑全被撕裂一般,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嫌麻煩,他說萬一你纏著不放,到時候誰都尷尬。」
「這樣啊……」何了期臉上沒有半點血色,但還是擠出笑容,「不過,我不是這種人。無所謂的,您也看見了,錢我不缺,請收回去吧。」
「行,」文毅無所謂地點點頭,「以後兩清了。」
「是的,」何了期笑著點點頭,「您可以走了,我還有事,就不送了。」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何了期臉上的假笑全垮了。
原來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嗎?他抱著胳膊,忍不住想要蜷縮在角落,撕心裂肺的痛苦r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知道自己心臟的位置,左胸骨的地方疼得都有些麻木了。他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大哭。
「何總,下一個會議馬上開始了。」
門外傳來了他助理的聲音,片刻後,他走出了辦公室。衣著整齊,面帶笑容。還是那個商業精英。
「走吧。」
他笑著對助理說道。
文毅走出大樓,抬頭望了一眼大樓頂端。他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掏出電話打給了文治言。
「按照你說的和那個人講了一遍……反應?和你猜的一樣。這小子也是厲害,眼光不錯......呵,當然,我說到做到,不去整他,你們也少聯繫了。」
他沉默了一會,又接著說:「你有沒有想過,那小子會恨你。」
「仇恨容易忘記,而愛不會。」電話對面的文治言沙啞地說道,
「我寧願他恨我,因為這樣他可以更快地忘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