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卿

​5.繁星

對於還有機會再次睜開眼睛，明昭鈺是驚訝的。

"你叫我來救你的。怎麼？我來了你反倒一副死爹的表情？"

床邊那少年轉身從桌上拿來一隻藥碗，有一下沒一下的攪著。″也是多虧了你啊，我這輩子連皇帝老兒的寢宮都進來了。"

明昭鈺淺淡一笑，待雙目適應久違的光線後才開口：″又欠了你多少診金？趁早說了，我好讓賬房幫你支。"

李慕羽拿勺子的手停了停。

"明昭鈺你還不起了。不光我帶來的那些藥，單我那套針法，這錢你就給不起。"想了想又補充道：″我最近才研究出的針法，可第一個就用你身上了，效果也挺好。″

″當朝丞相為你試藥試針，你竟還有這等說辭，廢話恁的多。手下當心，可千萬仔細那勺子都給你撇斷。″明昭鈺調笑道。

"難為你還能說完這些話。心口會悶嗎？″李慕羽舀起一勺湯藥送到明昭鈺嘴邊。

原來……那種下一秒就要斷氣的感覺不是錯覺。

"現在你傷口還在疼，大概多餘的也感覺不到。我也不說，具體的你自己感受。″一勺喂完，李慕羽指著明昭鈺的肚子開始碎碎念。″我只說一點。若你想平安生下這個小的，剩下七個多月心緒不能大起大伏。"

″嗯。″明昭鈺看著幃幔頂端，輕輕應了一聲。

"別忙著應承我。這紅口白牙的，你那點可信度爺還真看不上。″李慕羽又舀了一勺，″你心脈本來就沒好到哪去，現在這劍一戳就更像篩子一樣。這幾個月又等被那小崽子壓榨，你啊，想活蹦亂跳是不可能了。"

明昭鈺沒有理他。這孩子從前何時不是一臉高冷，現下居然成了話癆老媽子性子。

"慕羽，幾時了？"窗外天色未暗，卻也一時看不出時間。無奈之下，只得求助於人。

"你也甭問幾時，我只告訴你，你那寶貝悅郎就要過來了。你昏睡的這幾日，他次次這個時間來。"李慕羽撇嘴，這些日子每當沙漏滴至此處，蘇悅便都會出現。這人也是奇怪，一坐就是大半天。只一味盯看明昭鈺看，一句話都不多說。

切，所謂帝王的高冷嗎？

說出諸如孩子可以不要的話，背地裡卻比誰都上心。回嫌體直，這種人他最瞧不上了。

"喲，這挺俊一少年郎，不知要因這絮叨平添多少歲數。"明昭鈺抬手，捏了捏眼前少年光滑的臉頰。手感不錯。

終於喂完一碗藥，跳脫性子的李慕羽迫不及待丟下藥碗不知又去往何處。明昭鈺搖頭苦笑一下，旋即眉尖又蹙了起來。

蘇悅，我發現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了。

那就這樣吧。

如果一會兒見到你，你說的第一句話不讓我那麼傷心，我就還是像以前那樣。

不一會兒思緒亂飄，人也生了睡意。

唉，慕羽又騙人。日頭都西斜了，蘇悅都不曾回來。

這日夜間，明昭鈺由於心口憋悶被迫驚醒。那種被巨石重壓的感覺，不知又要伴他多久。耳邊突然響起了腳步聲，帶著些期許，他閉上眼睛開始裝睡。

龍涎香，是蘇悅了。

那人輕輕把手放在他的小腹處，力道輕柔，明顯是收斂過的。

"昭鈺……你若醒來……我們便好好過下去吧。″

蘇悅俯在明昭鈺耳邊輕聲道。

大概是愧疚吧。蘇悅如是想著。

至少……等到這個孩子出世……

七個月，是不是夠淡化掉自己對錦玉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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