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鈺強撐著踏進家門，隨意一瞥卻發覺今日的明府很有些不一樣。兄長居處房掩著，門邊站著三四個極是面生的藍衣僕從。

「大人，今日……」小僕清安迎上前來，面有難色。看著主子一副好奇模樣，清安也只得壓低聲音硬著頭皮開口。「明老太傅來了。」

明昭鈺深吸一口氣，輕輕閉上眼睛片刻又睜開。罷了，該來的總會來，躲也躲不過的。

「大人，您不能去！」清安連忙攔住剛想邁步的明昭鈺。他到底是隨著主子從本府出來的，對明家家事有幾分了解。知曉老太傅明慎分明有二子，卻是個極愛偏寵的。不巧的事，他的主子恰好便是二子中完完全全避開父親偏寵。

未出本府前，明老太傅便多番苛責這個小兒子，廢苑擱置，一過便是數年。清安私下曾覺得，老太傅對主子不像是親父子，反像幾世宿仇。今日老太傅又含怒踏進此處，主子這般冒然踏進去，不知又要受怎樣的委屈。

「清安，讓開。」明昭鈺地按著悶痛不已的心口，竭盡全力才不讓自己當場倒下。「既是父親來訪，身為人才我便不得不見。」

清安咬著下唇，又跟在了明昭鈺身後。左不過有他陪著主子，老太傅有什麼刁難他為主子擋著便是。

輕輕推開房門，清晰可見裡間脈脈溫情。

父親遠道來看生病的孩子，親自喂孩子吃藥。而孩子一派濡慕，面上笑意未曾低落。

​多麼美好，多麼……刺眼。

清安默默抬起頭，發現主子眼睛裡有些他看不懂的東西。

「父親。」​明昭鈺走上前去，跪倒在明慎不遠處。

明慎卻並不理他，只專心喂完最後一口藥。這才捨得分一絲眼神給明昭鈺。

「你果真是我明府的災星。先是剋死娘親，現在更是連親哥哥都不放過了。」​

明昭鈺聞言抬頭，滿臉的難以致信。

「你那些爛破事，竟還能牽連到你哥哥。我只恨，躺在床上的人為什麼不是你。」​明慎冷聲道。

「父親……」​明昭鈺只覺眼底水氣漸凝，墜得他生疼。

不該有奢想的。他緩緩挑起唇角，自嘲一笑。

「孽子你是在笑些什麼？早知如此禍事，我當初便不該留你在世上。」​明慎心頭火起，當下便抄起手中瓷碗向明昭鈺摔去。

瓷碗擦著額角過去，在明昭鈺身後的地面上砸得粉碎。​

初時只覺一陣鈍痛，片刻後明昭鈺清皙地感覺到一線暖流順著頰邊滑下。蔥白的指尖輕輕沾了沾，果真是一片殷色。

明錦玉見狀立刻掀開錦被跪到弟弟身前，以身軀擋住​震怒的父親。

「錦兒，你起來。」​明慎強力壓制著火氣。

「父親何苦為難昭鈺。」​明錦玉抬起頭，「此番分明是我的疏失。是我能力不足讓那歹人有機可趁，卻與昭鈺何幹？」

明昭鈺拉拉哥哥的衣袖想讓他離開，卻被明錦玉制止。後者轉身，取下懷中巾帕​，輕輕按在明昭鈺額角傷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