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施念的分析，柯敏嘆息著剛想說些什麼，就聽屋外院子里，傳來鈴鐺搖動的聲音。

施念摸著空癟癟的肚子，「你先琢磨琢磨，我先去吃飯。」

再次感謝遊戲設計者的照顧，一出門，系統便提示施念，不用去下人專屬的飯堂用膳，他的早飯，已經擺在了他自己的房間里。

一進屋，施念的目光，便直接落在了靠窗的八仙桌上。

桌上擺著的幾個青花粗瓷碗盤裡，滿滿噹噹盛了三菜一湯。

如此油膩重口味，哪裡能被稱作早飯？

不過，施念喜歡。

別看施念長得軟萌軟萌，卻是個早上一醒過來，就能抱著豬蹄子啃的主。

他徑直走向八仙桌，走到一半，陡然感覺到，身後的房門，正在已不正常的速度，慢慢合攏。

他沒有回頭，反手一揚，三支袖鏢射向門口。

袖鏢速度很快，帶著勁風，卻始終沒傳來金屬扎入門板的聲音，一個，也沒有。

施念暗叫不好，身子一矮，抽出藏於腰間的匕首，反手往身後一擋，隨著『噹』的金屬撞擊聲，他只覺虎口一陣酥麻。

「不錯，」身後，那略帶調侃的語調，昨天曾在馬車上聽到過。

施念身子一軟，撤了蓄勢待發的力道，氣呼呼地轉過身去，未等他開口，整個人就先被柯宣摟進懷中，親了親額頭，「不錯，警惕心夠高。」

隨即，他捏了捏施念垂著的右拳，「若我沒及時發聲，估計你這毒粉就要撒出來了吧？」

施念冷哼一聲，將手中的紙包塞回懷內，「你怎麼來了？這裡可是侯府後宅，光天化日之下，你就這麼闖進來，不大好吧？」

柯宣無所謂的往桌邊一坐，「切，本將軍要是願意，皇宮都照樣來去自如。」

隨即看著桌上的三菜一湯，搖頭嘆息，「唉，這侯府的飯食可真是不怎麼樣。連個像樣的肉菜都沒有。你先隨便用些，夜裡我帶你去一品樓，那裡的紅燒肘子最是入味，在西北時，每每想起，就忍不住流口水。」

「怎麼沒肉菜，這清蒸魚不是肉？這豆芽肉絲不是肉？」

柯宣一撇嘴，「不是豬牛羊，沒有整塊的，便不能算肉菜。」

施念走到桌邊，從旁邊的食盒中拿出個幹凈的空碗，盛出一碗梗米飯來，遞給柯宣，「有勞大將軍在草民這裡，將就著用些粗茶淡飯。」

柯宣笑眯眯接過碗，「怎麼是將就呢？能吃到我家小念盛的飯，可是天大的福分。」

柯宣嘴上各種嫌棄菜不好，吃飯的速度卻一點兒都不慢，只幾口，一碗飯便去了大半。

再看施念，雖然吃得也不慢，卻依舊和小時候一樣斯斯文文。

柯宣不由得笑了，沒錯，這才是他的小念吃飯時，真正應該有的模樣。

這種情景，已經多久不曾有過了？甚至有好幾次，他以為自己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小念，再也不可能和小念這樣坐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吃飯，哪怕只是些粗茶淡飯。

見柯宣停下筷子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施念誤以為這是NPC在等他推進劇情，於是邊吃飯，邊將昨晚和柯敏一起看到的，翠柳軒實況轉播，一五一十的說給了柯宣聽。

柯宣靜靜聽他說完後，眉頭緊鎖若有所思，「他為何急著撇清幹系，而不是索性順水推舟地拿出金牌，求皇上將爵位轉賜給四少爺？」

「金牌？什麼金牌？」施念立刻瞪大眼睛追問道。

於是，柯宣把他昨天在大理寺打聽到的事情，也詳詳細細對著施念敘述了一遍。

和他剛才一樣，施念也自始至終都靜靜地聽著，沒有插嘴。

直等柯宣閉上了嘴，施念依舊沒有開口，而是凝眉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有些遲疑地道，「我剛才還對柯敏說，我認為，蝶香不過是幕後真兇準備推出去的，一個替死鬼。」

柯宣點頭，「沒錯，單說那個毒物，都不是一個廚子一個丫鬟，能隨便得到的。」

「那你們有沒有查過，青姨娘是何來歷？」

柯宣再次點頭，「那青姨娘的父輩，本是來自北寒之地的囚俘，被賣至侯府莊上做耕奴，青姨娘自小便生的十分貌美，十四歲那年，偶遇去別院小住的侯爺，被侯爺一眼相中後，先收進府里當貼身侍女，待生下四少爺，才抬為妾室。這些，族譜文冊里有寫，更有許多人作證，做不得假。」

施念長長嘆了一口氣，喃喃道，「也就是說，她因某種機緣巧合，得到『虛』的可能性極低。於是，她也沒了嫌疑？」

「我還曾懷疑，這毒會不會是她出重金在別人手中買來的。但想想又不可能，她再怎麼受寵，侯府的家還是主君當著，永安候能給寵妾的賞賜必然十分有限，她還需時時貼補家裡打點下人，所以啊，留在手裡的私房，不會很厚。大理寺也派人去各大典當行查過，這些年來，偶有侯府下人光顧，也不過是當些三、五兩銀子都不到的小物件。」

偶得不可能，重金購買又不可能。難不成，還有其他嫌疑人？

就在施念有一下沒一下戳著碗里的飯，苦苦思索之際，突聽外面隱隱傳來嘈雜之聲。

「我出去看看。」

說罷，便撇下柯宣，徑直走了出去。

「念兒~」

剛一跨出門檻，就看到柯敏朝他這邊走來。

他連忙小跑幾步迎上前，還未等他開口詢問，就聽柯敏急道，「外面這會兒全亂了，四少爺好端端的竟然暴斃了，青姨娘拿著刀去主君那裡拚命啦。」

什麼？

施念將一雙大眼睛瞪得溜圓，「你說什麼？四少爺？那個小胖子？死了？怎麼死的？」

「我怎麼知道？明明被押去祠堂的時候，人還好好的。」說到這兒，他突然湊近施念，」難不成，那一記耳光打出了腦淤血，然後，睡著睡著，就睡過去了？」

施念沒好氣的撇嘴道，「你當這是現實世界，有那麼多的巧合？在遊戲世界裡，每個環節都是被精心設計過的，所以，相信我，這個小胖子的死，一定是十分重要的推進劇情。」

柯敏眼睛一亮，一把拉住施念，「那不正好，走，咱們過去瞧瞧。」

施念轉身看向自己的屋子，就見一隻手，在柯敏看不到的窗口位置，對著他揮了揮，示意他隨柯敏去，不必理會自己。

才繞過游廊剛看見正廳的屋檐一角，便已聽到青姨娘殺豬般的哭嚎聲，「侯爺，你可要為襚兒做主啊......嗚嗚嗚......他才九歲，他還是個孩子......」

施念和柯敏對了個眼神，「不是說，她提著刀和主君拚命麼？也不知主君有沒有受傷？」

說話間，兩人看到正堂前烏泱泱站了許多人，其中還不乏衙役打扮的官差。

於是兩人閉上嘴巴，小心翼翼靠近，站在眾人身後往裡偷偷觀瞧。

卻見正座之上，並排坐著永安侯和另一位身穿官服的大官。

主君端坐於側席。

而口口聲聲要討個公道的『苦主』青姨娘，卻是被五花大綁狼狽不堪的，跪趴在堂屋正當中。

「那個人是大理寺卿。」

柯敏朝正當中那身穿官服之人揚了揚下巴，悄聲對著施念耳語。

他也是剛從被點亮的面板中，得知這個當官的，就是大理寺卿魏汲。

施念回以耳語，「這當官的，來的可夠快的。」

不過轉而一想，他又不覺得奇怪了。

昨兒大理寺的人不是還在府內了解情況，害的他們肚子餓了都無能讓後廚的人給開個小灶，結果就鬧出來青姨娘上門借著雞翅冷嘲熱諷的事來？

興許他們還有事情沒處理完，所以這才一大早又趕了過來，不成想卻正好碰上了這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