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碌，碌碌無為的那個碌，我的老攻叫程亦，曾自己改名叫程·鳳梨鳳梨蜜·伊麗莎白·亦。

他是個二傻子，是個瑪麗蘇戲精，還是個晶瑩剔透玻璃心，一言不合就哭唧唧。

同時，他也是他爸媽家以及我爸媽家，還有我和他組成的這個家中的，小公舉。

他渾身的公主病。

十指不沾陽春水，不知道柴米油鹽比金貴，天真得宛如一團純白純白的棉花糖，裹上雞蛋液，粘上麵包糠，下鍋炸至金黃酥脆控油撈出，不說別人，我都饞得恨不得天天抱著他啃。

他小時候體弱多病，爸媽那時候又比較迷信，村口路過的一個老神棍指著一隻倒掛在柳樹上的綠眼睛黑貓，隨口說的一句「讓他穿上漂亮女裙子，度過七七四十九天，這病就好了」，就讓爸媽奉若神諭，當即去村裡的集市上買了一套上紅下綠的小裙子，給我老攻換上了。

其實那時候我老攻已經不小了，早就過了不記事的年紀，而且小小年紀就表現出自主的一面，對什麼事都有自己的看法。

於是他穿上小裙子的第一天，感受著穿梭過襠部的嗖嗖的小涼風，那顆心喲，就宛如在天空中橫衝直撞的鳥兒，一不小心，撞上了轟隆隆直衝雲霄的大炮。

這大熱天的，還沒牛仔褲勒著蛋，這感覺，一個字——

爽爆了！

我老攻低頭看看裙子在風的誘惑下上下翻飛個不停，靜默了兩秒，接著吸溜著鼻子，趿拉著磕掉了半個鞋幫子的涼鞋，走到媽身邊，對她說：「媽，我想穿裙子，我想當女生。」

媽瞬間……

熱淚盈眶。

「啪嘰——」她手中剛用玉米棒子摩擦完的玉米粒被無情地扔到地上，瞬間澄黃的顏色染上了一層灰。

「兒啊，」媽激動地握住我老攻的肩膀，「你真的想讓媽把你當一個女孩子養嗎？」

我老攻迅速點點頭，眼裡頭那堅定的光芒，讓媽這個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堅強女子，也忍不住落淚遼。

她用大拇指按按眼窩，把掉出來的那點名為感動的淚兒盡數擦去，然後動容地握住老攻的手，同樣堅定地看著他：

「兒砸，既然你想穿，那媽就無條件支持你，你要記著，你想幹什麼，那就去幹什麼，別人的話那都是垃圾，你可以聽，但沒必要做，不愛聽了，那就罵回去，揍回去也行，永遠跟著你的內心走，那才是媽的好兒子！哦不，是媽的好閨女！」

「嗯！我明白！」

思想尚處於天真無邪的孩童時期的我老攻，被媽那一番熱血激昂的話感染，以比媽更加激動、更加迫切的心情，掉進了自己給自己挖下的坑。

從此，一代女裝梟雄誕生了。

我老攻成了他們那個屯、那個鎮、那個縣唯一的一個，大搖大擺地穿著裙子上男廁所的，臉不紅心不跳地操著低沉男聲問女孩子指甲油色號的——

國小生。

爸媽也是很有能耐，不知道說了什麼就讓學校和老師都默認了這麼一個神經的存在，對我老攻不聞不問，任由他徜徉在穿裙子的美妙體驗中。

不過後來我偶然在門外聽見二老在懷念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