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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戲子當道

    盛裝的戲子隻身站到台上。半晌,他眼波微轉,混沌的紅塵與清明的六道都收攏在他的眉目間。 戲音未落,滿座皆驚艷。戲樓上下,無一人叫板。 殺手大馬金刀地坐在貴客席位上,蝴蝶刀的刀鋒閃著銀光,在指間翻飛。他評價道:「這下九流的行當里,白先生便是那『天上謫仙人』,我則是那『人間太歲神』。」

    欺詐第十2

    小說: 戲子當道 作者:白教主 字數:2321 更新時間:2019-09-22 11:30:12

    羅佐倫邊哼著洋文小調邊翻過梨園的短牆,梨園的落葉在他的腳下發出細微的聲響,他的懷裡抱著用油紙小心包好的包子,他徑直走朝著白卿攬廂房的方向走去。

    他推門便看見白卿攬陰沉的臉色,他吹了聲口哨,道:「喲,誰又惹著你了?」

    門外的秋風呼呼灌入溫暖的廂房。

    白卿攬冷冷掃了羅佐倫一眼,道:「關上門,冷。」

    羅佐倫轉身一腳踢上門,道:「白安,我在城東聽說了件有意思的事。」

    白卿攬打斷他,道:「我沒心情聽。」

    羅佐倫將懷裡的包子放到桌上,道:「吃不吃?」

    白卿攬搖搖頭,面色不善。

    羅佐倫道:「知道你不愛吃葷的,特意給你帶的素三鮮陷的。」

    白卿攬道:「我這會兒正頭疼,你能不能安靜點。」

    羅佐倫擠到白卿攬倚著的躺椅上,伸手探了探白卿攬的額頭——一如既往的微涼觸感。

    羅佐倫問:「受著風寒了?」

    白卿攬道:「我沒生病,撞見衰神罷了。」

    羅佐倫問:「衰神?」

    白卿攬嫌棄道:「晦氣,太晦氣。」

    羅佐倫把白卿攬拽進懷裡,抓著白卿攬冰涼的雙手替他捂手。後者不掙脫,前者難得安靜一回。他們就這樣不聲不響過了半晌,白卿攬悠悠道:「你去城東的聽聞說來給我聽聽?」

    羅佐倫的嘴唇貼著白卿攬的耳廓,他每說一個字,都有一股溫熱的氣息蹭過白卿攬的耳廓滑過。他道:「京城有個來揚州的官爺,死在了半道上……屍身被大火灼燒,就剩下一攤灰。」

    白卿攬響起今天楊青鵬帶來的骨灰盒,禁不住皺起眉,他道:「既然都燒成了一攤灰,又怎能知道那攤灰是不是那位官爺?」

    羅佐倫聳聳肩,猜測到:「沒準有什麼玉佩之類沒有被燒掉的東西。」

    白卿攬道:「殺人不謀財,仇殺?」

    羅佐倫道:「誰知道呢,這梨園之外正值亂世,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每天都有。現在想想,還是你這裡清凈。」

    白卿攬想了想,如實道:「今天楊將軍來過一趟。」

    羅佐倫涼涼的「噢」了一聲,道:「難怪你一臉菜色。」

    白卿攬縮在羅佐倫的懷裡,肆無忌憚地分享著羅佐倫的體溫。他的指尖在羅佐倫的手心裡隨意畫著圈,他道:「他來見我,帶著個不吉利的玩意兒。」

    羅佐倫道:「不吉利的玩意兒?要我幫你處理掉嗎?」

    白卿攬搖搖頭,道:「我把它倒在花壇里了。」

    羅佐倫於是起身去看花壇。

    秋末的花壇里一片凄慘的光景,羅佐倫一眼便看見那攤不正常的灰白。他蹲下身捻起一些用指尖搓了搓,隨即白卿攬便聽見羅佐倫的罵聲:「這楊青鵬他媽的到底是個什麼狗屁玩意兒?」

    羅佐倫一把甩掉手上的粉末,道:「白安,這他媽的是骨灰!」

    白卿攬空洞的眼神望向窗外,他平靜道:「我知道。」

    羅佐倫皺著眉,道:「這楊青鵬什麼個意思?咒你死?」

    白卿攬道:「他帶著這東西來,說是燕先生的。」

    羅佐倫道:「燕九?就你那個倒霉師傅?」

    一陣頭疼湧上來,白卿攬用兩根細長的手指不斷揉著太陽穴,他問道:「羅佐倫,你怎麼看這事?」

    羅佐倫一拍大腿,道:「還能怎麼看,趕緊的,把這不吉利的玩意兒給埋了!」

    言罷,他便開始尋找可以用的工具。

    白卿攬起身走到門邊,看著羅佐倫拿著鐵鍬把混著骨灰的泥土鏟起、翻面、掩埋。他空洞的眼神里混有著一股意味不明的悲哀與蒼涼。

    等忙完,羅佐倫毫不在意地擦去額角的汗珠,抬手摸了摸身旁白卿攬的臉,他道:「沒事了,都是小場面。」

    「楊青鵬那小崽子要是敢再來,你大爺我揍死他。」

    白卿攬歪了歪頭,側臉貼著羅佐倫的手掌。手掌的溫度讓他留戀。

    白卿攬看著羅佐倫的眼睛,道:「你說,這到底是誰的骨灰?」

    羅佐倫咧嘴一笑,道:「管他是誰,反正不是你那倒霉師傅的。」

    白卿攬的嘴角微微揚起,他轉身回到屋內,小火爐跳躍的火焰里再次被丟入兩顆紅棗,屋內蒸騰起棗香味,白卿攬懶洋洋躺在搖椅上,看著一旁的羅佐倫擦拭閃著寒光的刀刃。

    ……

    將軍府里,楊青鵬鐵青著一張臉,走來走去。他身旁的家丁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齊刷刷地低頭望著地面。

    楊青鵬看向其中一個家丁,厲聲道:「這事揚州城裡都傳開了?」

    那家丁一陣瑟縮,道:「城東是傳…傳遍了。」

    楊青鵬手裡的白瓷茶杯與地面狠狠相撞,破碎的瓷片飛得老遠,他不耐煩地擺擺手,一眾家丁立刻露出如釋重負般的神情,相繼匆匆退下。

    楊青鵬盯著一地的碎瓷片,忽然喃喃自語道:「老曹,你死得太早了……」

    他往後坐到太師椅上,望著地上的碎瓷片愣神,之前與曹文彬相關的種種過往在腦海里輪番上演。

    …………

    曹文彬道:「楊兄,我要去趟京城。」

    楊青鵬道:「你一個地方文官,去京城做什麼?」

    曹文彬道:「無論內亂還是外戰,最後損失最大的永遠是百姓。我的力量很小,但總還算得上是點點微弱的火光,能溫暖一人是一人。」

    在這個上下一片動亂的年代, 曹文彬是為數不多還懷著理想的人。他不缺錢財,也不需要莫須有的名聲。他時常想著要為天下蒼生做些什麼。

    他生錯了時代。

    在亂世,這樣的理想,只會被父輩們笑他幼稚、同輩人笑他不開竅。

    楊青鵬道:「老曹,你體恤百姓,到底什麼樣才算是百姓?」

    曹文彬認真道:「官僚不算,皇族不算,下九流不算,除此之外,皆是百姓。」

    「下九流也不算?」

    「不算。」

    「那——下九流的人算是什麼?」

    「算是…賤民。」

    「賤民不是百姓?」

    「當然不是,我的百姓是好人,他們值得被關愛。賤民骨子流淌的血液本就骯髒,他們的生死與我何幹?」

    楊青鵬道:「矛盾。下九流也是百姓。」

    「下九流不配做百姓。」

    楊青鵬嘆息道:「老曹,你的胸腔里的確裝著大愛,可這大愛,波及不了天下蒼生。有時候,你的博愛,讓人覺得冰冷而殘忍。」

    …………

    將軍府的後花園裡傳來孩童稚氣的聲音,楊青鵬的思緒被打斷。那孩子稚氣的聲音若隱若現,楊青鵬屏氣凝神,細聽後,竟心中一震。

    「一流佛祖 二流仙 三流皇帝 四流官 五流燒鍋 六流當 七商 八客 九莊田。」

    「一流舉子 二流醫 三流風水 四流批 五流丹青 六流相 七僧 八道 九琴棋。」

    「一流巫 二流娼 三流大神 四流梆 五剃頭 六吹手 七戲子 八叫街 九賣糖。」

    孩子的歌聲在蕭瑟的秋風下變得越來越迷糊,楊青鵬坐在太師椅上,從頭到腳感到一陣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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