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請問這裡有人住嗎？」陳攻指著逆光的宅子問旁邊路過的一位婦女。

「小夥子，外鄉人吧？」婦女上下打量打量他，眯著眼睛問面前的小白臉。

「額..」陳攻很是單純地點點頭。

「不是姐姐騙你，這裡啊，鬧鬼，要是想買宅子，城南的房子好，價錢不貴，你去那兒吧。」婦女指向南邊。

「這房子...鬧鬼？」陳攻看著眼前寬敞大氣的門，怎麼看也不向鬧鬼的樣子。

「你別不信，說多了也不好。」婦女轉身就想走，搖搖頭，嘀咕道「這些年輕人....」

陳攻向那離去的婦女道謝，背好肩頭的竹筐，走到門前，禮貌地敲了敲門。

「有人嗎？」門緊閉著，無人回應。陳攻又敲了幾下，「有人嗎？」半晌，門被一個男子打開了。

「何事？」陳攻看著眼前冷漠年輕的男子，禮貌地微笑。「請問你們這裡又空地方可以住嗎？我想暫時租住一段時間，不知道可不可以...」陳攻看著眼前男子面無表情，小心問道，聲音越來越小。

男子遲疑。

「請進。」陳攻說了句「多謝」便跟隨男子進屋了。

「這裡有幾件空屋子，請自便。」男子說完就轉頭要走，「額，請問東家姓名。」

「馮惹。」說完看向陳攻。

「小生姓陳名攻字青空。」

「嗯。」馮惹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陳攻看向馮惹的下半身，修長的雙腿走的筆筆直直像是出身貴族的公子，而且這人除了冷清一點沒有什麼異於常人的，他怎麼可能是鬼呢。

陳攻想著今天的事情鬆了口氣。

晚風吹過，吹得樹上的葉子「沙沙」作響，馮惹幫助一個冤魂給他的家人託夢，托完夢，那老爺子感激涕零地給馮惹了一塊玉佩，說是祖上載下來的寶物，今天就算是答謝陰差的照顧了。

馮惹眉毛微挑看著那玉無甚瑕疵，成色精巧，便收下了。

陰差怎麼可能白白替鬼魂做事，就算每月有工資拿，外快不要賺噠。

回到家早已快天亮了，馮惹揉著眉心想著最近有點腦殼疼，掐指一算自己也算是活了整整兩百歲的人兒，怕不是更年期到了要掉頭髮了？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他是活了兩百歲，但是，這更年期掉頭髮什麼的....

馮惹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腦袋糊塗了，幹脆也不想了，手支著腦袋就睡著了。

再等他醒來，早已是在床上了，外頭的光線透過窗戶照進屋子裡，照得整個屋子亮堂堂的。

馮惹看著整整齊齊的被子，心中毫無波瀾。

他記得昨晚還是在桌子邊睡著的，醒來就是在床上了，這也不奇怪。

畢竟他也是做好事必留名的鬼了，有那麼幾個小鬼感謝他啥的，感謝感謝他應該也不奇怪。

馮惹打開屋門看到陳攻在打掃著房間，便去看了看。

這是他房子里的房間？

滿是灰塵，陳攻咳嗽著出來給他打招呼。

「這房間有點亂...也許是我許久不曾打掃了...」馮惹有些許尷尬地說。

「沒事，沒事...」陳攻又是打噴嚏又是流眼淚的，看得馮惹都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繼續吧。」馮惹看著空氣中飄忽的灰塵，也不打算繼續看下去了。

這個屋子，誰知道他有幾十年沒打掃了。

馮惹又是一陣頭疼。

馮惹出門在街上走，看到有賣玉飾品的，隨手在哪裡拿起一塊看，看來看去就只是成色一般的玉石和昨晚收來的那塊根本不能比。

傳家寶果然不一般。

旁邊的小娘子趁機湊過來，「公子，看看啊，這些都是這年頭最流行的，要不買一個。」小娘子笑的那是一個千嬌百媚，引得路人對他倆指指點點，不停回頭。

「我全要了。」馮惹放下手中的玉手鐲，指著旁邊幾個剛來的姑娘手裡拿著的首飾。

「那些我也要。」

「可...」

「包起來，多少錢。」小娘子稍有遲疑，「可人家姑娘都拿著了。」旁邊幾個姑娘雖然也稍有不滿但看到馮惹也並沒有再說什麼。

「那我出兩倍價好了。」馮惹「嘩啦啦」從袖子里掏出銀票放在那小娘子面前。

小娘子也沒什麼可說了，訕笑著幫馮惹全部包了起來。

馮惹單手提著布包走到一個小巷子里，把包著玉石的布包放到地上。

「可以出來了。」馮惹直視前方，飄忽的魂魄一個接著一個從布包里沖了出來。

「大人，陰差大人求求您，幫我們投胎吧。」鬼魂們匍匐到馮惹腳下，「怎麼被抓來的？」

「不知道啊，大人我們什麼也不知道就這麼著被鎖到這些破石頭裡去了。」

「那娘們說要是想投胎就要找替死鬼。」瞬間一群鬼魂就嘰嘰哇哇得控訴了起來。

「....」馮惹看著快要吵起來的諸鬼，越看越覺得自己貌似做錯了什麼。

「別吵了，快點報上姓名。」馮惹說著手上就多了一支筆和一本冊子。

「城..城南..王..王..」馮惹見是個結巴，忍著脾氣寫上。

「你。」

「城北裴光。」

「你。」

「城西..」

一個一個記完，馮惹便把他們收到了自己的口袋裡。

抬頭一看卻到了中午頭兒的時間，馮惹不緊不慢地回到了家。

「喵~」馮惹剛推開家門就聽到一聲貓叫。

進了屋子，才發現原來是一隻黑貓。

想必應是餓了，才跑到他家的，馮惹從屋子裡拿了點東西出來放到那貓面前就到屋子裡去了。

剛把布袋子放到桌上，布包里的鬼魂都拉拉雜雜地懸浮到了天上。

「我們怎麼出來了？」

「不要吵了！」馮惹看著他們，「我現在送你們到陰間，這樣就可以投胎了。」

「不行啊大人，我們現在是玉首飾，恐怕不行吧....」

「到了陰間哪有那麼多不行的，我說行就行！」馮惹也懶得和他們理論了，單手掐了一個訣，地上就裂開一道黑洞洞的口子。

「進去吧。」馮惹吐出一口濁氣。

頓時房間里清凈了許多，馮惹打開布包，布包里的玉首飾都四分五裂露出了原來的樣子。

什麼玉，其實就是一些石頭罷了。

馮惹剛想扔出去就看到裡面有一對黑玉手環，做工精良，表面色澤潤透，摸起來涼涼的手感也不錯，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上面有幾條裂縫。

一看就是上了年頭的東西。

十有八九是陪葬品，馮惹放到一邊，回頭看到了被晾在桌子上的盤龍白玉佩。

隨手拿起那塊玉佩，細細地端詳起來。

突然門被推開了，是那隻黑貓走了進來，眼睛亮閃閃得看著風輕雲淡的馮惹。

「何事？」馮惹明人不說暗話，問道。

「求陰差幫忙。」

「說來聽聽。」

「幫我滅門。」黑貓的眼睛變得血紅，身上的毛全部豎了起來。

馮惹看了看它似乎明白了些什麼，拿起桌上那對手鐲。「這個？」

「嗯。」黑貓乖順地坐到地上。

「滅門？我做不到，另尋高明吧。」馮惹把那對黑玉手鐲扔到地上。

黑貓定定地看著他，「我是陰差，不是殺手，你這要求越界了，而且，你也不是沒有辦法滅他們滿門吧。」馮惹搓著手指看著它。

「陰差就是明白人。」

「你的目的是什麼？」

「我要他們永世不能超生。」黑貓恨恨地說。

「你都能大白天地附身黑貓了，還有什麼殺人放火的做不到？」

「實不相瞞。」黑貓舔舔爪子。

「說來聽聽。」馮惹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想著自己真是個老不死。

黑貓絮絮叨叨解釋了許久馮惹才抬頭看它。

「你的意思是要我給你當踮腳石？嗯？讓本官給你做替死鬼，這樣你就能借刀殺人一步登天，當人上人做神仙？」馮惹翹起二郎腿問。

「差不多這個意思。」黑貓也沒有隱藏反而有些得意地說。

「無功不受祿，殺人滅門是容易的，你給我什麼好處呢？」馮惹整理整理衣服問。

「出城二十里外有個墓，那是我的衣冠冢，裡面有黃金白銀千萬兩，兵器古玩些許都歸你。」黑貓說。

「當我傻子嗎，這麼多東西我要來回運不要花力氣的嗎？難不成你免費幫我運送？」黑貓想開口又被馮惹打斷了，「而且，我都是死人了要這個有什麼用？」

「我要是一不小心摔了骨頭扭了腰那是再也好不了的，你管嗎？」黑貓轉轉眼珠子也覺得有些不行。

「行了，我也不要你的錢，走...」

「三日之內，你必死。」黑貓又說，抬起下巴看著他，「這個有意思，我早死了，別嚇唬我了。」

「不止我知道了你的行蹤，還有更多的人和鬼知道了你的特殊，活死人陰差，用處可是大大的呢。」黑貓見馮惹沉默得意洋洋地看著他。

「所以你的身份？」

「前朝鎮國將軍年湳。」黑貓起身，靠近馮惹。

「不認識。」馮惹斜眼看了看它。

「不認識也不奇怪，因為陰間早已沒了我的名字。」黑貓趴到馮惹腳邊。

「你被人算計了？」

「嗯。」

「沒腦子。」馮惹踢開它。

「...黑貓看著他白凈的鞋子翻了個白眼，我的命格被剝奪了。」

「那你是得罪了不得了的人啊。」馮惹似乎很是幸災樂禍。

「也沒有多麼不得了，就是我養子罷了。」黑貓打了個哈欠。

「失敗的父親。」風吹進來有些涼，馮惹起身去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