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酥的母親
小說: 顧如酥和他的雙面情人 作者:宇宙生灵 字數:2204 更新時間:2019-09-23 03:40:21
十年光陰,西河早已面目全非。
顧如酥站在柳溪城外的一棟破舊塵封的房子前,久久不能回神。
「顧家——」
「顧家搬走了。」花潤夕回覆道。
天空中布滿烏雲,看樣子快下雨了,房子旁冷綠的樹中是鳥兒急躁的叫聲。顧如酥睜大著眼睛,眼白泛起血絲,嘴唇死死閉著。
「我讓王媽媽通知阿姨了,約在九龍咖啡館見面。」花潤夕陳述道。
顧如酥突然轉過身,揪著花潤夕的衣領,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我允許你擅自主張了麼——」
花潤夕的眼中突然落下一顆淚,濕在顧如酥的後背上。
顧如酥有些異訝,慢慢鬆開了。
「我以為你忘了我和雪兒,也忘了那些不堪的過去,對不起。」
花潤夕難過道。
顧如酥瞳孔放大,他小心問道:「你…知道?」
「我什麼都知道。」花潤夕回答,接著補充道:「我一直都愛著你。」
「夠了!」顧如酥扭過頭,不想再繼續。「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就此別過。」
說完,剛好就有一輛計程車過來,顧如酥示意其停下,上了車,徑直離開了。
花潤夕盯著顧如酥離去的方向,眼裡是化不開的憂傷。
如果他記得我對他做過的事……花翕啊花翕,你再也不要出現了。
車停在咖啡館門口,顧如酥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女人——他的母親。
顧如酥記得,他離開家的那天,房前的樹葉正濃,陽光正好。
母親圍著圍裙,懷著五個月的身孕,正在拖地板。
顧如酥背著書包走出門,回頭一望,睫毛下掩蓋著複雜深沉的情感,母親仰起頭,理了理額前的秀髮,笑容滿面:「記得早點回來啊。」
顧如酥從來沒見母親這般笑容,如夏日的暖陽,但一想到自己是去揭露親生父親顧鴻勝的罪惡,顧如酥心中湧上無數酸楚,母親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最後,他上前擁抱母親,擁抱這個總是圍著丈夫轉,不肯多分一點愛給自己兒女母親。
顧如酥貼著母親的肚子,側耳傾聽。
他悄悄說道:「哥哥要去做一件事,你會同意的對吧?」
回應他的是微弱而有力的心跳聲。
回過神,顧如酥端詳著玻璃牆內的女人,她輕輕攪動著桌上的咖啡,舉止端莊,透露著上層人士的優雅。
物荒蕪,人非也。
——
這王媽說的是花家少爺找自個兒,不會是其中出了什麼岔子吧?
徐秀潔正納悶,一側頭就看見正盯著自己的顧如酥。
她臉上的神情從不耐煩,慢慢轉為疑惑,震驚,不知所措,又恢復平靜。
顧如酥走進咖啡館,緩緩入座。
「媽,你不認識我了麼?」顧如酥笑道。
徐秀潔僵硬地點了點頭,兩人之間瀰漫著一種緊張和尷尬感。
「認…認識。」徐秀潔勉強笑道。
顧如酥看見母親這副模樣,瞬間有些明白了。
「你知道這些年我去了哪麼?」顧如酥問出這句話,只覺眼眶澀澀,如鯁在喉。
「啊,我,我怎麼知道呢。」徐秀潔慌張地端起咖啡,以掩飾自己的慌亂。但她彷彿想到了什麼,又恢復了優雅的姿態,自信地發起一連串的進攻:
「如酥,我沒問你,你就問起你娘老子來了。整整十年,杳無音信,剛一見面就問東問西,你就是這樣做兒子的麼?」
如果心臟的位置有道疤,那徐秀潔的質問就是在往顧如酥傷疤上撒鹽。他閉一下眼,睜開道:「母親我一直覺得,你愛顧鴻勝勝過愛我和姐姐,姐姐就不說了,不是你親生的,那我呢,你早就知道我被顧鴻勝…」
顧如酥話還沒說完,就立刻被打斷:「張口閉口顧鴻勝,誰教你的,有你這麼說自己老子的麼?」
「他?他也配當我老子?!早在十年前我就和他恩斷義絕了,他對我做了那麼多禽獸不如的事,還把我關進瘋人院整整十年,十年!你知道什麼概念麼!」顧如酥極力地壓制著自己的怒火,他怕這仇恨把自己燒灼毀滅。
徐秀潔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站起來,指著外面道:「念在我們母子一場,我不會告訴他你回來了,你現在就給我走!」
顧如酥吃驚地看著眼前這個女人,他站起來,聲音都因為怒火而顫抖:「要我說的更直白點麼,他就是個畜生,畜生不如!從七歲開始,他就對我…」
啪——
一記耳光打在顧如酥的臉上,引得眾人回頭。
徐秀潔面上過不去,提起包就往門外走。
顧如酥愣了一會兒,急忙追了過去。
他跑出咖啡館,聲嘶力竭道:「我就是要說,我不僅說,我還要昭告天下,我還要親手宰了他!」
徐秀潔聽到這兒,停了下來,也不再顧及臉面,直衝沖地走過來,用食指戳了顧如酥額頭一兩下,又退兩三步,呸了一聲道:
「顧如酥,你別以為我不知道,自家兒子爬自家床,要我說,你就跟…你就是個不要臉的同性戀!說出來我都丟人現眼,你趕快給我滾,趁老娘現在還沒有反悔!」
徐秀潔的話無異於山崩地裂,顧如酥難以置信地搖著頭,慢慢退步。
這時穹頂之下,大雨瓢潑。徐秀潔撐開傘,慢慢消失在渾濁的雨中。
顧如酥立在車來車往的馬路上,耳朵彷彿堵上了棉花,雨聲,摩擦聲,喇叭聲,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他仰著頭,試圖讓自己爭氣點,不要掉眼淚。豆大的雨滴砸在臉上,毫無知覺。
這時,眼前出現了一抹藍色,顧如酥盯著那佔滿視線的深藍色幕布,所有的一切都離他很遙遠。
花潤夕拖著顧如酥,就像在牽一隻提線木偶,了無生機。
他將顧如酥塞進後座,開車往自家巷口去。
顧如酥靠著,耳朵里還是沒有聲音,他的皮膚在瘋人院的時候,常年照不到陽光,總是蒼白的。
現在看來,蒼白之下,還有些鐵青。彷彿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花潤夕有些著急,邊開著車邊給柳善季打電話,讓他在門口等著自己。
掛完電話,花潤夕的眼神漸漸變得兇狠起來,宛如換了一個人。
「如果我家酥出了什麼事,老女人,你死定了——」花潤夕喃喃道。
當車開到目的地,柳善季早等在門口了。
「下這麼大的雨,你還……」柳善季正抱怨著,就看見花潤夕抱著顧如酥向自己走來,眼神和平時的小打小鬧完全兩回事,再多說一句話,就要小命不保的感覺。
他緊忙禁了聲,灰溜溜地接過鑰匙,開了鎖。
跟著花潤夕上了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