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顧忌到把這樣一個心智宛幼童的人留在家裡，尚不是一個明確的選擇。

王符在第二日上山去砍柴時就把阿仇叫醒，穿好衣服。一起去山上了。

也許是天色未亮，時辰太早。阿仇還未睡醒，一直不停的在打哈欠。

連淚眼都微微朦朧，生理性的淚水粘在睫毛之上，每打一次哈欠，水溶又更貼近眼睫一分。

王符將石刀遞給阿仇，待到了灌木地里，自己示意了一遍，然後再叫阿仇再來做一遍。

阿仇力氣尚有些微小，拿著石刀微有些舉不動，但仍還是拿起了。舉著石刀，一刀往灌木地里劈去。石刀的確是劈了下去，卡在了灌木叢里。連同著阿仇，因為用力不當，慣性推動，自己也跟隨著滾動了下去。

臉頰朝地，摔倒在了灌木叢里。

王符下灌木叢中，將阿仇翻轉過來，阿仇似更加淚眼汪汪了起來，頗有些忍住不哭的韻味。

半響，他終是覺得太疼，自己忍不住，微小卑泣的道了句：「疼。」

疼？王符定睛一看，才發現灌木叢中皆是尖刺，阿仇摔倒了下去，臉是朝著灌木叢的，臉頰之上，儘是被尖刺劃出的細碎傷口。

正在汩汩的往外泛血。

阿仇膚色很白，偏向於瓷白。如果不考慮現在所處環境氛圍，王符覺得，韻白的紙上泛著滴滴紅梅，這樣的景色也許是非常好看的。

正如現在。

阿仇哭泣了一聲，似看到王符的無動於衷。心中劉更加委屈泛著哀氣起來。

淚水一直在眼眶中打著轉。

王符無法，只好隨意的處理了下，然後叫阿仇去旁休息。

自己繼續去砍柴去了。

到了午中時分，王符才攙著此時傷疤均已結痂的阿仇回家。

待把家裡收拾完畢，已至落暮。

王符這才來看阿仇臉上的血痂。

此時血痂已在慢慢癒合，但王符估計著，將來即使血痂脫落癒合，也難免會留下疤痕。

他心中一直以來便是有著一種隱秘的想法，他不會一直待在山上的。阿仇跟著他，至然也不會一直待在山上。

可是如果阿仇下山，這張臉難免過於醒目，更難免被人撞見識得。

這未免何嘗不是一種災難。

他心中此時突然放鬆下來，現今阿仇容貌已毀，現今，什麼都好解決了。

人性並不容人試探，因為試探後大多會讓人無比失望。

他本是打算著給阿仇臉上塗抹某種改變容貌膚質的藥物，現今看來，一切都解決了。

他頗有些滿意，但此時被他捏在手上被迫昂起頭被迫接受打量的阿仇來說。

他什麼也沒感覺到，只是單純的覺得自己面頰很疼。早上是很疼，中午面容又彷彿火烤一般。如今不知是不是傷痕結痂，又像是被蟲蟻輕輕爬過的騷癢感。

他仍是有些不適，又不敢亂動。

只好一直忍耐著，如忍耐著這世間所有紛折。

半響，王符輕輕一笑，笑的平靜，笑的溫和。他將手覆在阿仇眼頰之上，輕道：「睡吧。」

聲音很輕，帶著某種催人入睡的平靜。

隨著燈火驟息，阿仇便已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