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攥著破舊的衣衫，那人灰頭土臉的，跪在地上，幹裂的嘴唇緊抿著。

「拜見，澤蕪君。」

聲音有些緊張。

「你是叫孟瑤，對吧？」

眼前一身白衣，綉有雲紋的人，宛如九天上的仙人，待人溫和。

從未有人這般叫過他的名字。

他們都是叫他，庶子。

孟瑤眼神黯淡了一下，他跪身磕頭，應了一句：「是。」

藍曦臣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微笑著說道：「孟公子不必行此大禮。」

孟瑤愣了一下，忽然連連擺手，聲音愈發倉促了：「澤蕪君，孟瑤只是聶家的一個小小的家徒，是必須行禮的。」

「人生來便無貴賤之分，又何須行禮，來者皆是客，孟公子還請坐。」

藍曦臣一笑，便如沐春風。

他額頭上的雲紋抹額上絲線輕柔，仿若仙雲繞樑，俊美無雙。

孟瑤看著，不自覺用袖子擦了一下自己滿是灰塵的臉，心裡有些苦笑。

自己這般邋遢模樣，定是出醜極了。

臉上忽然傳來一陣清涼。

孟瑤驚了一下，看向了澤蕪君。

「澤蕪君，我……」

藍曦臣稍低頭，將手中巾帕沾了些許溫水，邊擦拭著他的臉，邊溫和地說：「大哥既然讓你來姑蘇，想必是不能虧待的，阿瑤，也不必拘束。」

聽到這稱呼的孟瑤又是一愣，下意識地避開了藍曦臣的手，眼神有些閃躲：「澤，澤蕪君……」

孟瑤弄不清眼前的人對他是否有企圖，或者……只是單純的，對他友好。

他不清楚。

也不相信。

外人對他如何評價，他內心也是就知曉的。

怎會有人願意這般同他溫聲講話，這般細語問候？

「孟公子是不喜歡阿瑤這個稱呼嗎？」藍曦臣問道。

「不，不是，澤蕪君言重了，您對孟瑤如此之好，孟瑤，感激不盡。」

孟瑤忽然跪在了地上，正要朝著藍曦臣一跪，手忽然被托住。

孟瑤抬頭，耳邊的聲音溫和：「阿瑤，我已經說過了，不用行此大禮。」

「多謝澤……」

「叫我二哥就行。」

「…二，二哥。」

孟瑤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藍曦臣眼睫微動，眼中泛起絲絲波瀾，笑意使然。

「阿瑤。」他的聲音溫和如風。

心口像這許微風輕拂過，引起一陣淺淺波動。

方覺失神，孟瑤急忙低下頭，朝著藍曦臣拱手一禮：「澤…二哥，時間不早了，阿瑤先回房休息了。」

「去吧。」

「謝，二哥。」

待出了門，屋外涼風劃在臉上，帶來一陣刺骨的涼意。

心裡的悸動，總算平靜了些。

孟瑤輕輕鬆了口氣，轉身走進了自己旁邊的客房。

推開門時，屋內整潔幹凈，幽香怡人。

和招待宗主的客房無異兩樣。

孟瑤嘴邊忍不住露出了笑。

他原本就生得一副討人喜歡的模樣，此時一笑起來，當真是好看的沒話說。

不是以往對人客氣禮貌的笑，而是發自內心的，真正歡喜的笑。

在小時候，第一次見母親時，他也曾這麼開心的笑過。

後來母親總讓他在房裡修習仙法，不讓他出來見人，怕他被人罵成是娼妓的孩子之後，他就再也沒這麼笑過了。

「二哥……」

孟瑤嘴邊呢喃了這麼一聲。

這或許是世上，對他最好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