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沁並不在房間里，傅時七打定主意不去管他，於是洗了澡躺在床上，把瓷猴和梅瓶放在一起，用強光手電筒仔細觀察。

「嘀嘀」房門打開，鍾沁回來了。

傅時七抬頭望著他，也不說話。

酒壯慫人膽，鍾沁在進來前就做好了準備，他要編一個謊言。既然傅時七已經在懷疑他，他就幹脆承認好了。

只是怎麼承認才能讓傅時七相信，就看他的戲演得有多真了。

寧欺白頭翁，莫欺少年窮。此時此刻，鍾沁的心中憋著一股氣，這股氣告訴他，他不能放棄。

拉過椅子坐在傅時七床邊，鍾沁堅定地看著傅時七，神態十分嚴肅。

「傅哥，我有話跟你說。」

傅時七坐起來，把手上的東西放到一邊，「有什麼事？」

「你這幾天都在試探我，對吧？我的鑒定水準是個什麼樣子，你心裡應該也有數了。」

傅時七聞到鍾沁的身上有淡淡的酒氣，沒想到他會突然提這件事，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麼說才能不傷害到他。

「你想說什麼？「

「我沒何老說的那麼厲害，能進博物館靠得都是那張劍橋的文憑。你知道的，那種地方能力是次要的，文憑才最有用。」

鍾沁指著梅瓶說：「這個，是何老幫我過了很多道儀器才真正確定的鑒定結果。我自己確實沒看出來。至於王大元，也是因為我那一堆金光閃閃的文憑才找上我的。「

傅時七一挑眉，都說酒後吐真言，鍾沁這是想對他攤牌？

「所以，我其實沒什麼實力。這次純粹就是一個意外，我只想賺個外快，結果就被王大元推了這個差事過來。」鍾沁說完，長嘆了一口氣。

說了半天等於沒說，傅時七對鍾沁的懷疑根本就不在這個點上，名不副實確實值得懷疑，但卻不是傅時七最關注的點。

在古董行摸爬滾打到現在，有了凡器和一幫忠心耿耿的手下，但他從不覺得自己的手段和渠道有多幹凈。仇家和對手從來都沒少過，加上最近的一些事情，讓他不得不對在這種時候靠近他的人多留個心眼。

「你喝多了，洗洗睡吧。」

鍾沁陡然高聲，雙手撐在傅時七的床邊，「我沒喝多！我跟你說大實話呢！我到現在才明白，真正厲害的人，不是有什麼文憑，有多少張證書，在什麼職位上，而是像傅哥你……你這樣的……嗝！」

傅時七心頭陡然一跳，「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一看見傅哥你，就知道你跟我是不一樣的。你是真懂，真有能力，真厲害。你肯教我，我很感動，真的。所以以後，讓我跟著你吧！「

讓我跟著你吧！

這句話像炸雷一樣響在傅時七腦海里，讓他久久不能平靜。

鍾沁其實不傻，他從關孟的話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關孟既然做了這個身份給他，那他原來的身份肯定是高度保密。所以傅時七哪怕是在警察系統里有人，現在也找不到他，只可能是懷疑。

既然是懷疑，那就不能認，關孟沒說錯，不能慫，就是幹！兩瓶啤酒下肚，他也開竅了。

傅時七心裡此時正驚濤駭浪，可對上鍾沁那雙真誠的眼睛，他就知道自己想歪了。

那雙眼睛裡，有的只是敬佩與仰慕，幹凈而單純。

想起杜錦州的話，傅時七決定撩撥一下鍾沁，挑起他的下巴，露出邪氣的笑容：「就因為這個？小朋友，既然知道自己沒有實力，我憑什麼要讓你跟著？」

鍾沁以為傅時七不相信，「我是認真的，我還想拜你為師，從頭開始學！」

傅時七拒絕：「我沒空收徒弟。」

「我可以給你端茶倒水，鞍前馬後……「

傅時七還是拒絕：「有的是人給我端茶倒水，用不著你這麼一個」上下打量，「高學歷的博士紆尊降貴。」

「那你說，我可以做什麼？！」

「你真想知道？」

鍾沁明明沒醉，可現在這樣近距離地看著傅時七，竟然生出一種要溺死在他的眼睛裡的感覺，想都沒想地點點頭。

傅時七一把將鍾沁拉進自己的懷裡，頭搭在他的肩膀上，湊在他耳邊說，「我不缺端茶倒水，鞍前馬後的人，倒是少一個暖床的，你敢嗎？」

鍾沁的大腦一瞬間當機。

他萬萬沒想到，傅時七居然是個gay。

鍾沁因為長得不錯，在警校確實有男生追過他，可都被他拒絕了。他還是認為，自己是喜歡女人的。

傅時七開出的條件，他根本沒法答應。

情勢像脫了韁的野馬一樣不受控制，他的本意，是想借一波酒醉承認自己專業不精，然後表達對傅時七的仰慕和佩服，打消傅時七對他一部分懷疑。

md，又玩脫了。這下真完了。

「呵呵，」鍾沁尬笑，「傅哥，沒想到你還有這種癖好……」

傅時七打斷他，「這不是癖好，這是我的性取向。」

先動心是他的錯，但他也是有底線的，他不幹掰彎直男的事。從一開始，他就被鍾沁迷得忘了這最關鍵的一點。

鍾沁喃喃道：「傅哥，我是個直的。」

傅時七把鍾沁推回去，極其冷漠地說：「所以，我不要你。」說著傅時七拿起手機，穿上拖鞋，現在挑明了性向，再呆在這裡會讓鍾沁尷尬，」我再開一間房，這裡你自己睡。「

「傅哥……」鍾沁出聲想叫回他，卻看到傅時七關上了門。

他沒想過傅時七會是gay，這下是真完了。還卧什麼底，他把正主都得罪幹凈了。

就算傅時七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容不得他在面前晃悠了。

為什麼要自作多情，多此一舉？真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說什麼都晚了。

傅時七站在門外平靜了很久，這下什麼問題都解決了。這下鍾沁絕對不會再靠近他了，也不用再查什麼身份。

只是，傅時七忍不住又有些遺憾，他好像很多年沒有遇見這麼合心意的人了。

不過也好，泥足深陷之前就及時抽身，長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