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洛低頭，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交於山神。

「這個……也勞煩山神大人交於他，此去經年，再會無期，山神大人，我們也就此別過。」

「上仙且慢——你埋於桃林中的酒……」

「大人若是喜歡，自取便是。」

山神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他覬覦那些酒有些時候了，這下終於得償所願，免不得有些想笑，不過在滿臉愁容的花卿洛面前他又不太笑得出來。

山神抱著熟睡中的小狐狸先走一步，花卿洛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日薄西山，才離開了桃林。

一覺醒來就聽聞母親過世的噩耗，估計沒有人會比十歲的白桓更震驚。

千狐嶺上本來就常年飄雪，偏偏王宮內外還要掛上白綾，更是為這霜雪天增添了凄慘之色。

白桓摸了摸身上粗糙的麻衣，和頭上戴著的奇怪的白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何時回了宮。

他從床上跳下來，一蹦一跳地去找娘親玩。

娘親沒尋著，倒是看見祠堂那兒一群人跪在地上在痛哭，白色的花擺在一個棺材上，不認識的人在燒著紙錢，盆前前面跪著的男人穿著一襲樸素的黑衣，看身形，像極了他爹。

「誰死了？」

白桓心裡暗暗疑惑。去年他也曾在宮外看到過類似的景象，他高高興興地問花卿洛：「娘，他們在玩什麼？是不是玩輸了，哭的這麼傷心。」

花卿洛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頭，嗔怪道：「又想著玩，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這是有人死了，這些人在弔喪呢。」

他又問死是什麼，花卿洛道：「就是肉身毀壞，靈魂在人間無了依存，就去了冥界。人死了以後，來世會投胎在有靈的東西身上；妖死了以後，也會轉世投胎，所以生前要行善積德，來生才能投個好胎。」

他不太聽得懂，又問了一大串，花卿洛捂著嘴笑道：「既然你這麼感興趣，那娘親回去就先教你寫這個字，再慢慢解釋給你聽。」

白桓聽娘親要教他寫字，頓時失去了興趣——不過有一點他是知道的，死了以後，活著的人就再也見不到死去的人了。

他沒有料到，這喪禮竟就是為他娘親舉辦的。

「九殿下，你怎麼醒了？」

白桓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他，仰頭看了看一身非黑即白的女子，女子似乎剛剛哭過，眼睛還是紅腫得跟個核桃似的。

她半蹲下，將白桓拉到身邊，「王交代過了，叫你這幾天不許出寢宮，這幾天有重要的事要辦，可不許你出來搗亂，走吧，跟婧姨回去。」

「婧姨，我娘親呢？」

「王後他出門遊玩了。」 女子扯出一個違心的笑，話畢，把白桓抱起來，催促道：「好了，快走了。」

娘親出去玩居然也不帶我？白桓氣得鼓了鼓嘴，跟只倉鼠一樣，撒嬌道：「那婧姨，娘親什麼時候回來？我好想她。」

余婧強忍著淚，緊閉著嘴，生怕自己一說話眼淚就流了出來。

什麼時候回來？不會回來了。

她在心裡這樣回答，可是話到了嘴邊，只化作一聲長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