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族王族有一個規矩，在成年以前都不可以離開宮，只有在成年以後才可以出宮，而且是必須出去——姑且當做是歷練。

念笙比白桓大幾歲，也早幾年出宮，他們年滿十八就視作成年。他以前總是不想長大，想一輩子呆在宮裡，一輩子都和娘親在一起，每天來桃林躲貓貓，去溪邊釣魚，去山間狩獵……

直到他娘死後，他每天都想著快點長大，他好出去找他娘。

花卿洛一共有九個孩子，她死的時候除了白桓才十歲，其他七個孩子都已經成年，在宮外歷練。

還有一個最早成年的大女兒白沐晴，出宮後在人界和一個人類結了婚，生了孩子，因為分娩時陣痛難忍，自己又修鍊尚淺，現出了原形，被罵作妖怪，被趕了出來。後來就一直都呆在宮裡，不相夫，只教子。

他成年的日子，正是初夏，桃花全部落完了，他來同桃林作最後的告別，順便來到當年花卿洛與他一同埋酒的地方。

「千狐！」

已經有些微醉的山神抱著酒罈子，抬頭迷迷糊糊地看見兩個……哦不，好像是一個……人影，向他走來。

當年花卿洛釀的酒已經快被他喝完了——只留了一壇珍藏，他又試著用一樣的辦法釀酒，可惜總是差些味道——也是，那可是桃花仙親手釀造的桃花釀，他一個糙漢又怎麼和這心靈手巧的女人比？

山神本來是沒有名字的，不過白桓非要問他名字，看在他守的山叫做千狐嶺的份上，就姑且給他取名千狐了。

他娘作為一個上仙，都要尊稱他一聲「山神大人」，這小狐狸倒是好，直呼其名就罷了，一個十幾歲的小妖還把他這個活了萬年的神當兄弟。

千狐看見一個黑影朝他逼近，一隻白皙的手就搭上了他的酒罈子，一個清朗的少年的聲音似真似幻地在他耳畔響起：「你又喝醉了？我不是叫你少喝點嗎，我真怕你哪天喝醉了，把答應留給我的我娘親親手做的桃花釀都給喝了。」

「我沒醉！」千狐大聲吼了一聲，然後小聲說，「給你留著呢。」

前幾年他喝酒的時候，就會分白桓一口，白桓還絕不喝第二口，說是娘親說的，小孩子不能喝太多——不過一口的話，是可以的。

「等我成年了我要一醉方休！這壇你可得留給我啊！」

千狐算過了，今天是他成年的日子，他特地來這裡等他，就是對於他說的要去找花卿洛的轉世的事不置可否。

「你喝這壇，我喝這壇，」千狐把那珍藏了八年有餘的桃花釀遞給他，白桓接過，一開封，霎時間醇香四溢。

「小白，你酒量怎麼樣？該不會這一壇就喝醉了，今天出不了宮吧？」

「我不知道，又沒真的喝過——」白桓一屁股坐在千狐旁邊，湊過來，手臂搭在他肩上，將自己手中的酒罈輕輕碰了一下千狐懷裡的，「幹，喝完這壇桃花釀，就上路！」

千狐側頭看了看他搭在他肩上的手，白桓穿著窄袖的灰黑色外衫——因為他覺得他再穿白衣服在雪地里沒什麼存在感，就總是穿著暗色的衣服。

千狐在心底里想到，其實白衣更適合他呢。